“妈妈受不了了。”
“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约好了,要趁着晚上天黑了跑掉。”
妮妮继续说。
“结果那天晚上起了一场泥石流,亲戚被冲走了,消失了,妈妈也被抓到了祠堂里,没有了。”
她就站在祠堂门口,听见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哀嚎,是她妈妈在尖叫,像是要把命从喉咙里挤出来、扔出来——和平常一点都不像,和那个给她念书,亲亲她小脑袋的妈妈一点都不
像。
再过了一会儿。
屋祠堂里没声了。
她的妈妈就这么消失了。
警察过来找,没找到人,他们挨个挨个的问,挨个挨个的查,问到她家了,妮妮被锁在门里,她趴在门缝上,听见爸爸一字一字地说:
“——那个女人偷人,跑了。”
不,不是跑了。
是消失了。
她妈妈消失了。
妮妮湿.漉.漉的脑袋被人摸了摸,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叫尤惠的漂亮姐姐心疼地看着她。
“妮妮,以后姐姐带你离开,我们去外面,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你生在这儿,但不会永远被束缚在这儿,再等等,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尤惠带着妮妮来到了村口。
正好遇见了溜达到这儿的大哲。大哲和尤惠胖子一样肩负着打探消息的任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蹭了一身烟味。
“啊?”大哲问了问自己的袖子。
“别说了,遇着个人,就给我递烟,我活了八辈子没这样的待遇。”
大哲有点受宠若惊。
尤惠酸溜溜:“你倒是好待遇,我在村里走了一圈,挨了一身臭骂。”
大哲臭美。
“谁叫我长得好看。”
两人一起去见妮妮的爷爷韩长延。
韩长延家也是惯例的二层小洋房,外面一个漂亮花园,里面对着几把陈旧农具,韩长延就和初次见面一样,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一下又一下抽着旱烟。
妮妮欢喜地跑过去抱住爷爷。
韩长延摸摸妮妮的头,皱纹纵横地老脸挤出笑容。
“妮妮去哪儿了啊。”
妮妮指着尤惠说:“我遇见了一个姐姐。”
韩长延斟酌两下,说让尤惠大哲他们留下来吃饭。尤惠大哲对视一眼,同意了,他们想着从这儿获取一些情报。
上了饭。
酒过三巡,韩长延的脸皮都叫酒熏得醉涛涛。
他握着烟斗的手松开又合上,然后猛地看向大哲他们:“你们带着妮妮跑吧!跑的远远地!一辈子都别回来!”
他抹了一把脸。
倏地站起来:“我韩长延跪过天,跪过地,跪过祖宗,今天我给你们磕个头。”
说着“咚!”得一下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响头,他黝黑的脑袋上带着红印,但比不过眼睛里
的红光。
“我求求你们!”
“妮妮要被选去当河神的新娘了,过了明天,就要被绑上石头浸到河里去。”
“带妮妮走吧!”
大哲和尤惠连忙把韩长延扶起来:“您做这些干什么,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是!”“就是啊,我们来——我们来本来就是处理这些事的!您不用吩咐,我们也会做!”
“不用!”
韩长延紧紧攥着大哲的手腕,目眦欲裂:“你们斗不过他们啊!别管了,带妮妮走吧!”
望山村原本山林盘踞,鸟兽横行。
后来一伙姓韩的人逃难到了这里,不断繁衍生息,生长壮大,成了如今的望山村。最开始这里和其他村落一样,荒芜,偏僻,但后来出了一个河神。
“就是那道河。”
韩长延指着昨晚槐梦他们大闹过的河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