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这一世侥幸没死成的逯杲,上一世逯杲是门达的心腹,又得曹吉祥举荐,后来皇帝愈发倚重他以后,逯杲一跃而上,脱离了掌控,彻底倒戈成为了皇帝的身边人。
外界对他一直是褒贬不一,因逯杲此人性情强鸷,自他上位以来,先是弹劾了英国公和太平侯等人,后来钱皇后娘家子弟侵占官田的事情都不放过,秉公执法,丝毫不畏惧什么皇亲国戚,勋贵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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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皇帝对石家不满意了,逯杲就卯足了劲儿跟石亨作对,直到把他们拱下台为止,皇帝对于曹吉祥的跋扈嚣张恨之入骨,逯杲就能忘记曹吉祥的提携之恩,让锦衣卫成为十二监的死对头,明面上他是个叫人闻风丧胆的酷吏,但实际上,他是最明白皇帝心意的人。
李贤、王翱等内阁重臣未必不恨曹石二人,但他们位高权重,爱惜羽翼,更愿意徐徐图之,有所顾忌,但逯杲没有,于他而言,脱下这身锦衣卫的皮子,自己剩下不了什么,外人眼中无边的权势富贵,那都是主子给的,所以守住一个忠字,任由脏水泼在他头上,只要主子重用,他就能豁出去,谁也不顾忌。
只可惜上一世皇帝手中的这把绝世好刀,还没大放异彩多久,就这么轻而易举死在了曹钦手里。
白珠在太子身边多年,也同这位叫外界闻之变色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打过几次照面,但到底内外有别,从来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这趟逯杲来访,白珠以为他是寻太子的,可才见了人,逯杲就朝她行了个大礼。
白珠躲闪不及,人偏到一边,嘴里忙道:“同知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个五品的宫正,论起衔儿来,您可是从三品,再者您是陛下身边的人,这礼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逯杲正色道:“逯某今日来此,不论身份官阶高低,只为谢宫正大人相救之恩。”
白珠拂了拂袖子,“大人这话倒叫我犯糊涂了,我何时救过您呐?”
她不肯认,但逯杲却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昨日若不是李贤前来报信,让他领着锦衣卫埋伏在外宫几门内,又特地叮嘱他要将一家老小都安置好,不得留在自家宅子里,那么今日恐怕他一家几十口的性命,就要死于曹钦刀下了。
曹钦对自己素来嫉恨,逯杲心知肚明,但也没当回事,毕竟他吃的是皇粮,办的是公差,任谁也挑不出错处,顶多叫人骂几句心黑手辣,可曹钦竟敢谋逆逼宫,临走前还不忘带了一批人马去他家里杀人,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逯杲后面越想越觉得后怕,等一干逆贼被拿下以后,他特地去找李贤谢恩,但李贤却道他该谢的人,是万宫正。
逯杲又一俯身,“宫正大人的恩情逯某铭记于此,大人往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白珠笑眯眯道:“什么恩情不恩情,同知大人若真要谢,便谢太子殿下吧。不过我也给大人提个醒儿,凡事别做太绝了,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为自己,也该为家里人多想想,听闻大人的儿子才刚满三岁,十分玉雪可爱,若他以后大了,得知自己的爹爹是天下人都要讨伐之辈,他该如何自处?他会不会受上一辈的仇怨牵连?常言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大人只顾着看有风有雨的时候,自己有多大的用处,却也不想想等到风和日丽,山河清晏的时候,大人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