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果不是帝王家，朱见深这孩子还真是个模范丈夫。

白珠面不改色，只笑他傻，“殿下同这上面较什么真儿，皇帝有个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殿下若想同心同德，自有正妻举案齐眉，其余那些妃妾不过是繁衍子嗣的，殿下高兴了同她多说几句，不高兴了只顾依着本分办完事送回去就是了”

说到这儿她觉得有些不妥，再看朱见深，果然是已经红了脸，便囫囵掩了过去，“总的来说，这宫里头各有各的差事，譬如殿下要当个好太子，就要勤政勉学，宽严并济，往后的太子妃要当未来的国母，就要大方得体，与殿下同心，至于那些妃妾，能为皇家绵延子嗣就足够了，又没人逼你同她们个个都举案齐眉。”

朱见深唔了声，也不知听进去多少，等走了大半截路，快到端敬殿前才蹦出来一句，“可我只要一个”

只是这话太轻，春风软绵绵的，聚不起来音就吹散了，白珠回身问他什么，朱见深说没什么。

这头钱皇后处理了樊敏和那个宫人的事情后，身边的大监进来，压声将宫道上发生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娘娘，太子殿下终究是大了，这样同万宫正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您看”

钱皇后讶然道：“怎么会，万宫正可是同皇贵妃一样的年纪，想来是殿下自幼同她一起长大，将她当成乳母依赖了吧。”

“即便如此，老话也说儿大避母，这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总归不能叫外头的人非议啊。”

钱皇后愁眉不展，“终究还是要为太子择一门好亲，也许成了亲，也就好了吧”

而朱见深回宫当夜歇下后，竟做了一个荒诞不堪的梦。

还是那月楼之中，他如

今日般莽莽撞撞冲了进去，云母屏风后出来一个女人，端看身形隐约瞧不出来，周遭笼罩了一层白雾烟云，他的大脑经历了短暂空白后正欲发怒，可人一抬头，那脸却真真切切的是万姐姐。

“姐姐，怎么是你！”

素来端庄持重的姐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含笑望着她，眉目流转间透出了温情脉脉，与以往大不相同。

她朝他递来了柔荑，他也恍恍惚惚地接了，再一阵白烟缭绕，云母屏风上显露出簇簇缠涌的绿枝花纹，金银细线交织在一起，渲染出一副初春之景。

有暖烟，有蔼风，有余雪化开，交融的春池，岸边的杨柳枝条拂过水面，掀起一圈又一圈颤动的漪波。

万物复苏的时节，少年拨开云雾，终于得见了自己心中那一直不明的春景，细雨迷滂，浇灌了冒出的萌芽，三月的烟雨朦胧，真真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好的梦。

等到朱见深惊醒以后，浑身汗如雨下，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浓夜中墨色沉沉，再不见春景，他恍若一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