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笑着摇了摇头,“这于大人是怕咱们这群女子不够勉学,特地拿这诗鞭挞激励呢!”
到底是能站到司正位置上的,留英的才学也是宫里数一数二,她绞着帕子撇嘴道:“在世人眼中,咱们都是惯会娇养富贵,又说女子因才而淫,识文断字,观书学诗便会春情萌动,恨不得堵了耳蒙了眼,只做个三从四德的木头给他们一个劲儿的生孩子才好,那咱们就非得做出一番事情来,好教天下人都看看!”
当初不乏有稳重得体的女官,但白珠独独挑中了留英,不仅仅是因为她读书多,最看重的,还是她和寻常女子不同,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股子不服输敢较真儿的韧劲。
白珠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许道:“好留英,咱们宫正司的未来,就交在你手上了。”
留英闻言,脸蹭地一下红了,“大人又取笑奴婢了,奴婢哪里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二人说话的功夫,漏月一路小跑匆匆过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子。
“大人!殿下出事了!”
白珠心里一紧,忙问道:“什么事?”
漏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留英一记眼刀甩过来,他才道:“原是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绛雪轩那里设了花宴,请了京城勋贵人家的小姐进宫吃茶,也叫了太子前去,不知怎的,后来殿下冲撞了樊家姑娘,樊姑娘哭闹不休,殿下也动了好大的怒火,您快过去劝劝吧!”
白珠顾不得细问,举步就往绛雪轩去,还好漏月极有眼力见儿,瞧见事情不对,早早就过来报了,白珠过去的时候,还新鲜热乎着,虽然其余人都暂时驱散了,但那樊家小姐在月楼捏着张帕子哭哭啼啼的,太子坐在旁边,那脸沉得都能滴水。
光这么干耗着不是个事儿,钱皇后好心办了坏事,正不知该怎么办,看到白珠来了,终于得救,念了句‘阿弥陀佛’。
光瞧这阵仗,也够唬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把人家姑娘给怎么着了,白珠瞥了一眼朱见深那紧攥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她没有去问朱见深,而是转头和声对那位樊姑娘道:“樊小姐,奴婢是宫正司的宫正,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跟奴婢说。”
樊敏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哽咽道:“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白珠愈发温善,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好好的,如何就活不成了呢,皇后娘娘今日请大家来赏花,是为了图个热闹,樊小姐张口就说活不成了,那岂不是在怨怪娘娘不该请你。”
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稚嫩,一听这话樊敏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怪皇后娘娘”而后又是一阵饮泣,“方才宴上我觉得有些冷,便来月楼更衣,未料想太子殿下突然闯了进来眼下我失了名节,殿下也不肯要我,既如此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朱见深吃了这个哑巴亏,真是有口难言,重重踹了一下绣墩,
“本宫不知道里面有人!”
众人被吓了一惊,钱皇后抚着胸口道:“深儿,不论你知不知道,再去追究这个已经无用了,樊家小姐的祖父乃是樊忠樊将军,当年在陛下北伐,土木之变中也算有功。现下既已经这般,我向你父皇请旨,册樊小姐做个太子选侍或淑女,才是两全之计,总不能真让人家姑娘为了这个白白折了一条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