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的茶不算盛行,制造的工艺也不够精细,大多味苦且涩,虽然只有贵族上等才能饮用,但女子不爱饮此物,所以这芷宁宫里待客的壶中,装着是用饴糖煮沸的水,入口甘甜,汤色清黄。
她给夏太后亲斟倒了一杯,双手奉上,“若您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妍儿吧,这是我的闺名。今日请您不辞辛劳来这一趟,实在是有件事相求。”
在来之前,夏太后就想过了赵姬找她的各种可能,所以见她这般做小伏低,也不算意外,持重接了她的水后道:“有什么事,是我这个老婆子能帮上忙的?”
夏太后对她一直不温不火,虽然客气,但难免透着疏远,想来是因为赵姬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让人没办法对她亲近起来。
但这都不重要,夏太后再怎么能做表面功夫,但她也是人,有人就有弱点,她不求权势富贵,但求平安康健,可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尤其是她早年间吃了不少苦,那些隐疾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上了年纪,发作起来就厉害了。
她曾探问过柳眉,得知夏太后每到秋冬交替的寒雨时分,肩颈和小腿都会疼痛难忍,夜不能寐,严重的时候,甚至连下床都是问题。
这种病症在二十一世纪很常见,就是风湿性关节炎,有西医中药可以缓解,可在这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连个发烧感冒都有生死风险的时代,这病绝对是够磨人的。
白珠面上仍旧是可掬的笑,“听闻您早年落下了些病根,最受不得寒气,眼瞧着已经秋日了,今年您定是不好过的,碰巧我
昨儿个得了位先生,号称是扁鹊弟子子阳的后代,最擅祛风散寒化湿,只要有他好好医治,不说根除,最起码不叫您再受苦。”
这个子阳后代,自然是白珠费尽心思,叫人重金从宫外挖过来的。眼看夏太后已经开始动容,但眼中仍有一抹迟疑不定,“王太后...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赵姬突然对她这么好,必定是要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白珠也不再掩瞒,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您心里不喜我,也无意在这宫闱中争权夺势,但您到底是政儿的亲祖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国落进奸人手中...我相信您也清楚,吕不韦独大,政儿只不过是他手上的傀儡,而华阳太后有老臣拥护,却终究是有异心,为私利,她欲扶持成蟜,也不过是看中成蟜好拿捏。楚国近年频频异动,先有合纵伐秦,楚国为首的名声流言,后将被赵国所弃的廉颇迎进楚国,这桩桩件件,野心昭然若揭,而昌平君乃是楚王之长子,同华阳太后来往甚密,难道您就不怕,哪一日秦国赴了东周的后尘吗?”
夏太后一阵心神激荡,听她说完这长篇大论后,已然面有惊色,但她谨慎了多年,也不会轻信于人,反而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白珠,“王太后巧言善辩,但我不过是一深宫妇人,家国大事,插不上手,王太后说华阳太后同昌平君来往甚密,可王太后和吕相国,也是多年故交啊。”
赵姬之前胡作非为的印象已经开始根深蒂固,夏太后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情理之中,幸而白珠来得及时,阻止了嫪毐的出现,不然她的那些风月事,和世人不齿的异样眼光,就足够让这个任务失败上百次了。
她垂眼道:“不瞒您,我跟吕相国已经分道扬镳了,不论你信与否,这事对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昌平君的那位姬妾到底在您名下,母女偶尔相见,谈论谈论一些‘家事’,说上几句体己话,也是情理之中。您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几下,若是成功了,可解您的顽疾之苦,若是失败了,也不妨碍您独善其身,这桩买卖,您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