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睿打断她:“但事实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要经历这些!他就这么不幸的出生在这个时代,这些注定要成为影响他一生的烙印,咱们两个不可能一辈子、每一次都挡在他身前,所有好的、坏的他都要亲身经历,苦难毁了不少人,但苦难也能造就出更多的强者。”
“所以,从大灿说出那段话,我就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往里加油添醋,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各种可能性给他分析一下,小英可能出去迷路了回不来,可能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回家,可能是碰到了无儿无女的好心人愿意收养她,也可能是讨饭的路上出了意外去世了······这些猜测都有发生的可能性,不能一味的往坏里想。”
“我还告诉他,小英失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家里少吃的,揭不开锅,如果她家里不缺粮食,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谷雨,大灿虽然是和孩子,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还问我为什么咱们柳河村没听说饿死人但不远处的潘庄却连学校的老师都给饿死了?他甚至还疑惑为什么敲锣打鼓的到处说农村大丰收麦子亩产几千斤,可有的村里人却连红薯都不够吃。”
“你看,这个孩子很善于观察对比分析,村里很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问出这两个问题,他却注意到了。”
林谷雨愣住了,结
结巴巴道:“那你是怎么跟儿子说的?”
柳东睿摆手:“我告诉他原因有很多重,有些人犯了错误,不是现在一句话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等他长大了以后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下,从错误中总结学习,假如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灾难,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东屋里爹娘的说话声渐渐归于无声,二灿跟和和早已熟睡,像小猪一样发出呼呼声,柳大灿躺在西屋的炕上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耳边还回想着爹说的那段话:“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的国家现在才成立不久,还太贫穷、太落后,生产力太低下,国家的仓库里和老百姓的家里都没有余粮,农业又是个靠天吃饭的,等我们国家真正的强大起来,别说是连旱一年,就是年年都干旱,老百姓也不会没有粮食吃。”
他不懂什么叫‘生产力低下’,不懂怎么什么时候才能‘国家真正强大’,也不懂为什么年年干旱‘老百姓还不会缺粮吃’,但爹娘都说过遇见不懂的就可以发问,所以他就听不懂的全都问了出来。
大灿翻了个身,脑子里全是爹听到他发问后脸上露出的笑容,语气很平淡,但充满了骄傲:“······只靠一台拖拉机,几百上千亩的地一天不用就能种完,······种子比现在厉害多了,粮食的亩产不再是一两百斤,而是一两千斤起步,家家户户□□米白面吃到够,反而更稀罕红薯、燕麦、土豆蛋子······就像一个人厉害了别人就不敢来随便欺负一样,一个国家强大起来,别的国家的人就再不敢跑来欺负我们国家的人······”
大灿又翻了个身,心脏那一小块地方还在“嘭嘭嘭”跳的飞快。
他长这么大,吃的最多的还是各种红薯做的东西,最好吃的是红薯白面两掺的馒头,白面覆盖了红薯面的味道,嚼起来甜滋滋的;最难吃的就是很小的时候在奶奶家吃的水煮生红薯干,咽下去很噎的慌,吃的太多、吃的烧心,乃至他看见红薯肚子里就犯酸水。
这几年家里吃得比之前好多了,娘做饭喜欢换花样,昨天吃了红薯稀饭,今天就吃小米粥,明天可能会吃玉米面窝窝头,并不是一天三顿翻来
覆去的吃红薯,可大灿还是对红薯喜欢不起来。
爹说的那种□□米白面吃到够的日子他实在很难想象?还有,燕麦那种耽误麦子生长的东西,社员们看见了都恨的牙痒痒,竟然还能做成受欢迎的吃的?
也不知道那种日子啥时候能过上,柳大灿觉得自己现在只靠想象有点困难,好像的日子一样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