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娥是个厚道人,歪着木桶狠狠刮了下桶底的绿豆,盛出来两大半碗汤出来,低声劝道:“这不是可着人头熬的,下次你俩早点过来,晚了怕被别人给分完了。”绿豆虽说是杂粮,可也难得的很,多少能填填肚子。
吴长生低着头,嘿嘿笑,低声说没关系,“让他们先喝,俺们渴了喝水也是一样的。”他身边的吴富民一声不吭,一口气喝完绿豆汤,举起胳膊擦擦嘴,低声道了句谢谢,转头就往泥巴堆走去。
林谷雨瞧他虽然少言寡语,但很有礼貌,干活的时候也特别肯使力气。
王秀娥感叹:“哎!这什么造化啊,一个好好的孩子给弄成这样。哎!俺还记得富民这小子十来岁那会儿很爱说话,心还善,那时候咱们日子不好过,俺去他家帮工,他还给俺从后厨拿了几个馒头,要不然,俺们娘几个早就饿死了。”
林谷雨喝完绿豆汤,把和和接过来,“好人总
会有好报的。”
虽然他们住不了以前的高屋大院,吃不饱也穿不暖,但吴长生一家在柳河大队能相对平静的生活,与柳光耀的暗地里的照看脱不了关系。
在他们心里,好人和坏人不是靠成分来决定的,而是用心来区分的。
等柳东睿忙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他早上刚换的衣裳在窑洞里蹭的到处都是灰,头发上也是,浑身咋呼呼的。
他冲和和拍拍手,小姑娘就‘嗯呀嗯呀’的笑出声来,好似跟她爹打招呼呢。
林谷雨嫌弃他,不让他抱,“回去换了衣服再抱,脏死了。”
柳东睿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脏,只能用手指点点和和的胖脸颊,“和和,是不是想爸爸了,嗯?”
林谷雨嘟囔,“可不就是你给惯的!天天这时候带她出去玩,今儿早上一睁开眼没看见你,转着头在屋里找了一圈,奶都不好好吃,一直伸着头往外看,我看她都快玩野了。”
她本来打算上午在家里给和和做小夹袄薄棉裤,被她闹着出来,就没顾得上,“再过段时间地里就该忙起来了,温差越来越大,再不做,我就真没功夫做了,可这丫头就是在屋里呆不住。”
大灿二灿今年长了不少个子,棉衣棉裤小了,全要重新做,她和柳东睿的要翻新,和和的最麻烦,小婴儿的衣裳她以前没做过,担心自己做的不好,还要拆了重新改,那就费功夫了。
“别给和和做什么棉衣棉裤了,”柳东睿建议,“不如做两个小包被,天气冷了就不让她出门了,在屋子里只用包被应该就行。”
林谷雨想想,还真行,包被简单,不怎么费功夫,一上午她能做两个,也不用讲究多好看,只要针线缝的结实就行。
路上林谷雨跟他聊吴长生父子两个,“怎么他们两个进了砖瓦厂?”
吴长生和吴富民的成分是最大的问题,虽说大队里有柳光耀照看着,不像别的生产队那样天天开批|斗会,写思想报告,但公社绝对不会同意坏分子进工厂的,就害怕他们搞破坏。
那些‘坏分子’干的都是队里最苦最累的活,拿的最低的工分。
柳东睿‘啊!’了一下,说:“是大队长先找我说的,吴长生祖
上办过砖窑厂,他爹跟大师傅学过,听说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他爹在往砖窑里跑,知道烧砖窑的诀窍,这对咱们厂来说很关键,关系到成砖的概率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