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睿闻言,脸色大变,“他们说是什么人了么?就要收东西,咱娘呢,有没有磕着碰着?”
黄英皱着眉头:“说了,说是新来的工作组,俺来的时候,那下来的工作组已经把老屋的犁抬出来了,咱娘堵在大门口,不让他们走。”
柳大哥和柳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去柳大嫂娘家了,现在还没回来。
柳文元带着柳东方去了集市买红薯秧子,刚走不久,家里就剩柳东睿一个大男人。
柳东睿把铁锨扔下,跟林谷雨交待:“谷雨,我先过去看看,咱娘那性子,一点破烂都不舍得扔,怕是要跟工作组的人起冲突,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也过去看看。”
林谷雨低头麻利地收拾工具,“你快去吧,木犁他们要收就让他们收吧,娘身体不好,注意着点啊!”
柳东睿嗯了一声,大步地往老屋跑去。
黄英站在那手足无措,林谷雨看她一眼,说:“你帮我把锄头和铁锨拿进屋里吧,二灿昨天夜里闹夜,吃完早饭就困了,现在正在西屋的炕上睡觉,我看他一眼,就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许是她的声音很淡定,黄英听着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她不好意思的说:”三嫂,俺太慌了,不该让娘一个人在那挡着,俺心里着急,一下就乱了,家里没有别人,只想赶快找三哥去帮忙······”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谷雨打断她,“都是这样的,我心里也慌的很,咱们赶快收拾完过去看看吧!”
还没到老屋路口,林谷雨就听见了柳婆子的哭声,哭爹喊娘的听上去很是凄惨,转过弯,果然看见柳婆子正叉开腿坐在大门口,拽着个木犁不放手,门里头,有两个胳膊上带民兵标的小伙子正抬着柳家的木犁不安地站着。
柳婆子大声质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是强盗么?进了我的家里啥话不说,抬着俺家的东西就往外走,啊?还讲不讲道理了?天下就没王法了?”
院子里出来一个穿着崭新的中山装、脚踩黑皮鞋的人恼怒地瞪着柳婆子,大声斥责她:“你这是什么行为自己知道么?你要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是在妨碍咱们开展工作!
因为你的耽误,咱们柳河村高级合作社的进步就会被影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速度会被拖延,你是不是打算跟全村的人、整个国家的人敌对起来?我告诉你,你这种落后的思想要不得!”
柳婆子充耳不闻,她只是紧紧地抓着木犁的把手不放,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中山装说:“恁别吓唬俺一个农村老婆子,无论上哪说理,这是俺家的犁!俺们自家花钱请木匠做的,俺们家都用了好些年了,你们进门啥都不说一声就想拿走俺的木犁,这到底是俺不对,还是你不对?啊!
这事儿就算是到平京去告状,俺也不怕!你这小伙子年纪不大,你眼睛可真瞎啊!”
抬着木犁的两个年轻人应该是村子里的人,他们为难的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小声的跟那个一脸怒容的黑皮鞋说:“同志,要不俺先把它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不能不给个交代吧。”
话才说完,那黑皮鞋紧皱着眉头,盯着他问:“给交代?他们想要什么交代?上面下了任务,高级社的任务要是完不成,耽误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步伐,是要追究咱们下面的
人的责任的。他们谁能担这个责任?”,扭头看着围观的人群,趾高气昂地问:“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谁能担起责任,嗯?”
围观的众人一听,都慢慢缩回了脖子,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尽管嘴里嘟囔着,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这个时候,人们对穿中山装的城里干部,还是很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