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无家可归,暴晒的日头下面,病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希望和绝望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们。
直到他们看到,那个曾经无数次见过的,不苟言笑的沉默的小姑娘,把自己的手指咬烂,放进了怀中人的嘴唇里。
谢砚的嘴唇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彻底哑了。
所以当她醒过来,看到谢五铢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无数钗环竹片刀刃在她的四肢挥舞,她发了疯似的求救,可是残留在空气里的,只有一阵阵微不可闻的“荷荷”声。
等到那群人都满足地停下手,盯着手里的血肉疯狂舔舐的时候,谢砚才勉强挤进去。
谢五铢的两条腿,两条胳膊,全都血淋淋的,白骨就那么暴露在日头下面,血腥气不由分说地钻入每个人的嗅觉里。
谢砚小心翼翼地护住谢五铢,满地的泥土将她的伤口弄得更加严重了,她哭着搂住她的腰,想要将她带走。可是她抱不动,她也走不掉,谢砚仰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觉得熟悉又可怕,觉得浑身都冷,觉得世界都灰暗的,她趴在地上求他们。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找!求求你别吃我姐姐……”连日来的迁怒从此忘却,谢砚哭着求每一个比她高大数倍的陌生人,她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字音,但是她还是一遍遍地央求着,“我姐姐也是人,你们不能吃她。”
“有用的!”不知谁尖叫一声,眼珠子近乎无神地往上翻着,他颤抖着挥舞着满是血的手掌,“我好了!我好了!”他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一直用破布缠起来的手臂——原本那块已经在隐隐腐烂的肌肤,已经恢复了三成的本色。
谢砚愣了一下,她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回头抱着谢五铢,拼命地往前拖。然而小孩子怎么跑得过大人呢?这场注定是输的冲刺,从一开始就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你姐姐很爱你吧。”有个面善的大姐一把握住了谢砚的后颈,她那双平时拿着锅铲的手,此时也沾上了血腥,但目光却仍旧是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你也可怜可怜我们。”
“你姐姐的血能救你,为什么不能救我们呢?”她说,“我们不会害死她的,只要她……乖乖听话。”
女人的话缓缓落地,谢砚就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抓了起来。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会好好养着你姐姐的。”
像养一只畜生一样。
谢无酬感觉自己的魂魄飘在外面,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这些记忆,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脚,一下下地刺到她的心尖。
很疼,却很真实,慢慢地填补着什么。
五铢,谢五铢。
原来一直都是她。
谢五铢是她,谢无酬也是她;谢砚是她,微生厌也是她。
只有她一个人忘记了。
她飘飘荡荡地跟着走,似乎不知疲倦,不知不觉中,魂魄便和谢五铢的身体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