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其实挺自在乐观的人,但自从变成尸畜之后,有时候莫名就会感到烦躁。这种烦躁体现在与人交往中,就是易怒易爆炸,不过她向来控制得很好,因为骚扰她的总是些为非作歹的小尸畜,所以她杀起来也毫无罪恶感。
除了谢无酬,她对其他人的态度,一向都是能动手不动嘴。
但是现在被困在戒台山,往后说不定还得跟着谢无酬去到王城,旱城,匪城……在人来人往的世界四处游荡。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疲惫。
和人打交道最累了,得圆滑,得顾虑对方的感受,得权衡行为举止的后果,得用些脑子。微生厌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不想再体会无数次。总之,种种缘故加在一起,她终于再次说服自己,离开戒台山,理所应当。
但是想要离开她总得先准备准备,起码她身上那什么髓生引,得想办法除掉。如果谢无酬真的很喜欢自己,她那么善良,大概也不会忍心自己真的被人奴役吧?
微生厌悄悄透出脑袋看了看外面,只见谢无酬正在院子里批阅祷书,凉风阵阵,轻纱被一沓又一沓的祷书压住,被风鼓成一个大包。
她见谢无酬忙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怀揣着小九九,打算先在芥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
然而她刚睡到□□分熟,突然感觉芥子里天翻地覆,紧接着就掉在了地面。她被摔得屁股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爬起来,只听纱帐后面,谢无酬轻声说:“给我研墨。”
微生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发表不满:“你做什么梦呢?”
小白蝶从花间飞舞过来,停在微生厌的耳朵上。微生厌伸手托住,看着小白蝶漂亮的金色眼睛,忽然用右手唤出自己的小黑虫,“丑东西,你也变个翅膀给她看看?”
被叫做丑东西的小黑虫不耐烦地扭曲身体,而案前捏着祷书的谢无酬也不耐烦地挑了挑眉,“过来给我研墨。”
同时,她就看到微生厌手心飞起一大片的黑蝴蝶,纯黑的色调,上面是大片大片的红,像溃烂的枫叶,又像是沾了血的恶魔。小白蝶像是被吓坏了,纷纷聚到了谢无酬的身后,乍一看像是生出两只翅膀。
谢无酬冷眼看黑蝴蝶停在花叶上,院子里的芍药像是被吸食了元气似的,瞬间全都枯萎了。
黑蝴蝶停在枯枝的地面,死寂般地铺开静止,所有蝴蝶的眼睛都朝着微生厌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通着主人的情绪,微生厌沉默不语,她们也丝纹不动。
良久,微生厌“哎”了一声,失落地转向谢无酬叹道,“原来连你这里也不行啊?我果然只适合和死物待在一起。”她含着笑勾了勾手指,黑蝴蝶化作黑虫,流水般回到了她的脚下,瞬间踪影全无。
谢无酬回头,朝着小白蝶嘱咐两句,然后一挥手将院子变回了原样。她不依不饶,还是说:“先帮我研墨。”
微生厌似乎全然不受之前景象的影响,托着腮扭身看向谢无酬,只见她写写画画,十分认真。她随手抽了一本看了两眼,牙酸似的哼唧一声,“做阿婆还要管生男生女?这不是观音做的事吗?”
谢无酬抬头瞪了眼微生厌,微生厌瘪瘪嘴将祷书轻轻地放回原处,慢慢挪到案前,一只手端着砚台,一边温温软软地说:“我知道你那会是故意做戏给言守心看,现在就我们俩了,你能不能帮我解了那个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