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怀笑了笑,她年过四十,可看起来不过三十的模样,这时候笑着,也只有眼角的两丝细纹暴露了岁月痕迹。这是个仪态端庄,宛如世家主母的女人,单凭外表,没有人能想得到她是杭州城第一大商,手里同时握着珠宝行当和所有最顶级的花楼。
“绯老板来到杭城也有十一年了,女人做生意不容易,娼.妇做生意就更不容易了。”
她甫一开口硫潋便一步挡在了绯钰侧前,她沉下了声音,“徐老板,请你说话注意些。”
绯钰挡开了硫潋,“徐老板有话直说。”
徐瑾怀并不在意硫潋身上的怒气,接着道,“你刚来柳清塘时,我以为绯老板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想要自立门户,想要名扬天下,而你也似乎的确如此。一个娼,没有靠山没有大量的资本,却在人生地不熟的繁城里接连开了三家青.楼,且每一家都那么红火,这样的事在杭州城内前所未有。”
她朝前走了两步,靠近了绯钰,笑了声,“绯老板,你可真让人嫉妒。”
“徐老板说笑了,我这三家不过是寻常小店,每年的收益和您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绯钰道,“对您而言,我不过蝼蚁尔。”
“我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有人记挂着你。”
徐瑾怀侧过了身,望向大厅内的纸醉金迷,她似乎在找什么,找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无锡富商李晟想要纳你为妾。”
硫潋一怔,猛地扭头看向了绯钰。这件事她丝毫不知情。
“去年我的确收到了他的聘贴,可我已经拒绝了。”绯钰含了烟,“徐老板是来提醒我他图谋不轨的么。”
“娘子明白?”
“他在江苏赚的就是女人钱,如今做大了,便想要分浙江的羹。不过浙江最繁华的杭城之中,大多花楼都握在徐老板手里,上上下下如铁桶一般,外人很难插手。”绯钰自然明白李晟对自己是何意,“看遍整个杭州,唯有我既无背景,又是个女子,手里还有三家资产尚可的青.楼可供他破开杭城的商路。”
她对着徐瑾怀道,“徐老板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没有靠山的娼,可绯钰在杭州待了十多年,还算有几个老情人可以帮得上忙,况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 了,我知道如何应付。”
和李晟一个打算的人不少,绯钰每年都会遇上几个,她早就有打发的经验。
“娘子既然知道,为何四楼还有人住。”
绯钰瞳孔微缩,硫潋先她一步疾声厉喝,“徐老板何意。”
“今天这般忙碌的日子,伴袖楼里的小丫鬟竟然都在四楼睡觉?”徐瑾怀转身,直面了绯钰,“绯老板,据我所知,如今你手里未及笄的丫头共五十三人,可只有十一人是你买下卖身契后带回来的。余下四十二人,好像来路都不怎么正当。”
绯钰执烟的手收紧,指骨用力出了青白。
这是伴袖楼最大的秘密,是无法见一丝光亮的秘密。
“十一年了,亏你能瞒那么久。这些八.九岁的小姑娘,你白天让她们打扫阁楼,晚上有人来了就让她们回去睡觉,等过了十五,或是做神女或是继续做侍女,直到她们存够了钱,你就送她们离开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