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君陪他把师父的遗体送去了火化场,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伞顶,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他想看烟囱里飘出的烟,想看师父飞去了哪里,可漆黑的伞布隔着光,生生阻断视线,阻断了林遇所有的念想。
他一瞬间的思潮决了堤,洪水一般倾注而出,再也没有那个拿着戒尺打掌心的夫子了,再也没人教他如何和鬼怪们相处,再也没人逼他在公园充当摆渡人。
那些插科打诨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小君看这娃儿原本好端端的,突然就开始抽噎,豆大的泪扑簌簌地掉在地上,仿佛是不知情的时候被人打了一拳,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到被打的地方开始疼了,才知道哭。
林遇哭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接到师父骨灰的那一刻,他抱着温热的瓷罐子跪在地上,跪到殡仪馆快打烊了也不肯起身。
小君又心疼又生气,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强行把他拖走了。
再后来,林遇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去当铺把师父的罗盘赎了回来,再用小君的身份证号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带着师父的骨灰盒奔向了刘锦离的所在地。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锦离还住在师父的茅草屋里没有离去,却在收到骨灰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把屋子拆了,然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熊熊大火一直从山顶蔓延到山腰,激起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犹如一片汪洋火海。
村里的人赶忙过来灭火,把刘锦离铺天盖地一顿痛骂。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斗笠的帽檐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难怪古人会说,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回到家,林遇把师父给他的书拿了出来,从头认认真真地揣摩阅读,在翻到有关季家和“寻尸者的司南”的信息时,他小心翼翼地撕下这页纸揣进怀里,默默打定了主意。
师父交代他的三件事,就算拼了他这条小命也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