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宥头回挨她那么近,压低了声音,是怕外面的人听到,“母后,儿臣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母后。”
这么多年,皇后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要拜托她的话,纵使心中再有酸楚,也柔声道:“你这孩子,我们母子之间还有什么事要说拜不拜托的,你尽管同母后说就是了。”
高宥边斟酌边道:“是四皇妃,母后知道的,她一向是个极柔弱的人,胆子又小,儿臣这趟朔方之行,不是一年半载能回来的,朔方艰苦,又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儿臣想将她托付给母后,就让她在母后跟前侍弄汤药,算是也替儿臣尽些孝道了。”
皇后惊了一惊,但细想之下,也知道这是为了周蔻好,她舒了口气,手覆上高宥的手,“你尽管放心,即便你不说,有我在,也不会让皇妃吃半点委屈的。”顿了顿,又酸楚道:“宥儿,你就听母后一句劝,不要和你父皇那么犟了,他是皇帝,天底下谁能犟得过他去,母后已经老了,身子也不中用,只盼着在有生之年能看着你夫妻和美,早诞麟儿,你能安安稳稳过个踏实日子。”
高宥应是。
皇后望着他的面具,手刚抬起来,高宥下意识就躲开了,她只能苦涩一笑,“这几年,母后好几回看着你在跟前,却又感觉你是那么远....”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你早去早回,万望你平安。”
高宥从内间退下后,出来就看见了周蔻,她坐在高高的漆椅上,脚一晃一晃的,鞋面上的绣花样是芙蓉花,嘴里还在轻声哼着歌,见到他来,从椅子上蹦下来,“都说好啦?那我也进去和皇后道个别吧。”
高宥拉住了她,“我先出去一趟,你进去陪着皇后说会儿话吧。”
周蔻以为他是要方便,总归人有三急嘛,便轻轻哦了一声,将手从袖套里拿出来,“那你快些啊,我先进去了。”
她打了帘子进去,高宥就这样目视着她消失的背影,毡帘上挂了一排水精珠,还在轻轻晃动着....
周蔻和皇后算是很投缘,如今相熟了以后也不如从前那样拘谨了,拣着一些趣事儿和皇后说,谈笑之间周蔻的眼角余光却老往帘外看。
不是说一会儿吗,怎么还不回来,周蔻心里有些焦急,但对着皇后,不好表露出来。
皇后慢慢吃了一口茶,宽慰她道:“别急,宥儿许是有什么事被拌住了吧。”
周蔻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
可左等右等,原先约定好的时辰眼瞧着也快过了,周蔻再也等不住了,满脸歉意福了福身,说去寻寻他,便一溜烟的跑了。
皇后和德荣相视一眼,皆是叹气。
才穿过朱门夹道,周蔻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她微张了张嘴,“萱花?”
萱花一身宫装,走起路来还拖着腿,十分不便,见到周蔻也不意外,笑吟吟道:“皇妃。”
“真是你呀,你不是...”周蔻险些脱口而出,想想她能出现在宫里,又满腹狐疑,“你怎么会在宫中。”
萱花道:“多亏了四殿下,将奴婢换了出来,他让奴婢暂且留在宫中,等着伺候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