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被刀柄磨得起了茧子,那薄茧又在日复一日的紧攥、挥刀之间被磨破。温热的鲜血横流,却不一会儿便在朔风中冰冷下来,将他的双手粘连在刀柄上。
绵延雪山间,皑皑雪海上,王小元已在此习刀两年。他不知疲倦似的挥刀,千万次地练着玉白刀法中最简扼的那两式。
一刀惊人,二刀伤人,三刀杀人,这名震天下的刀法其实并无半点繁缛之处。世人皆爱眼花缭乱的几十、几百式各流刀招,殊不知出刀易,不出刀便能胜敌难。
嘉定金府已被候天楼毁去,初入门时,王小元曾苦苦央求玉白刀客与长老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木已成舟,事已成定局,玉白刀客又有不得出山门的门规,于是无人能对他出手相助。
唯一的法子,便是他自己在此练成教世人惊羡的刀法,独身前去与候天楼搦战,将金乌救出。
王小元孤寂地挥舞着长刀,白日从他头顶溜过,月华给他披上霜衣。他的日子里仿佛只剩手中的这柄刀,除此之外,他心底里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渐淡,渐渐变得犹如行尸走肉,僵死在这片茫白天地间。
玉斜仔细地从头教他师门规矩,要他记念以前一知半解的礼节。她与他说男儿不应轻易落泪啜泣,要他日日摆着副生硬笑脸。王小元照做,渐渐的,他只要笑着,哪怕心里再难过、恼恨,也绝不摆在脸上。
可偶尔他会想起遥在嘉定的那间杂木蓊郁的宅邸,想起一树烂漫海棠,每当此时,他会突然间抛下手里长刀,跪倒于茫茫白雪间,撕心裂肺地痛哭失声。
山房里有些古旧书籍,王小元每日扫雪毕了,渐渐的总爱在里头坐上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他既不想着练刀,也并无其余心思,只是呆坐着。
慢慢的,他开始翻起落灰木架上的那些泛黄书页,因天山门算得道观出身,这些古籍除却刀谱、剑谱外多为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