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吉脸上依旧挂着媚好的笑,两眼弯弯,可以说可爱,也可以说令人生厌。梁珩根本不想多看一眼。仇致远将帛书留给了他,他卷起收好,放在案下。
“陛下要歇了吗?”
梁珩道:“你下去,换信州值夜。”
“信州大人调去宫道掌灯了,请让臣服侍陛下。”
梁珩盯着他头顶,思考如果他此时发难,将思吉吊起来鞭三百,会不会激怒仇致远,拿出骨戒威胁他。
良久后,他说:“回养室殿。”
新帝认生,从前偌大一个养室殿,只留信州一人近身,弄得是空旷冷清,凄凄惨惨戚戚。今夜里焕然一新,喂兽炉的,执宫扇的,焚着白檀紫降,香烟缭绕,灯树夜放三千盏,宝殿现彩。前后宫人十数,思吉道一声“陛下就寝”,便有两人分列左右,打开床帐,两人准备锦衾玉枕,两人跪到梁珩身前,给他脱鞋、解衣。
“慢慢慢!”梁珩道,“睡觉要这么多人做什么,都出去!”
思吉道:“仇公着奴婢贴身伺候陛下。”
梁珩从前也不是没被人伺候过,做太子的时候,比这排场大的也时时有之。只是当年无知,如今再看这些人,哪个不是顶着恭顺的外壳,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他。
“晚上殿里不留人。”梁珩道。
“陛下,”思吉赔笑,“您非得赶奴婢走,明儿奴婢可怎生向仇公交代?”
那模样,仿佛梁珩伸手,他能将笑脸送上来给梁珩打,沾他一手甩不掉的痰。
梁珩没再多说,赶了其余宫人出去,不得不留思吉在外殿,命他熄灭灯树。内外一同黑暗,陌生的呼吸清晰入耳,搅得梁珩阵阵心烦连带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