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常青叹了口气,“你太年轻,有时候,友情和爱情很像,你还分不清。”
“我能分清!我是真的——”话一出口,程真就后悔不迭。
“你分不清。”常青的语调依然平静,“有时候连我也分不清,人心太复杂了,比症状还复杂。”
“妈……”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当年我和夏宇他爸,有过一段。”
“我记得。”程真低下头,“我把他送给你那假雕塑摔了,你心里别扭……”
“哪有这么简单?”常青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你知道夏思危是什么人?”
“夏宇他爸?你们科主任?”
“当年他和那个苏联教授做课题,一个临床,一个在实验室,一搞就是几年。到最后,他连名都没给人家署,一个人独占了所有成果,因为这个,还享受了国务院津贴,这事儿院里的老人都知道。”
程真很意外:“他是这种人?”
“没那么简单。”常青摇摇头,“后来科里的老主任说,夏思危没有窃取他爱人的成果,他发表的论文是自己的研究,是同一个课题,但许多东西都不一样。这件事已经没法考证,因为那个苏联教授回国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愿意相信这件事,他一直对我挺好,就有了那一段。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因为治了化工厂那批人,院里破格给我提了主任,他对我就凉下来了。”
程真还是不懂,为什么母亲立了功,变得更好,夏主任不为他高兴,反而对她冷淡……如果是夏宇,他为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疏远自己呢?
“我不明白。”
常青提了提嘴角,像笑,又不像:“所以说你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这跟友情和……”程真有些不自然,“那个啥,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提醒你,人有多复杂,不管是什么关系,你都别陷得太深。”
程真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那你介不介意我是……”
“程真,”常青看着他的眼睛,“别这么瞧不起你妈,同性恋不是病,我搞了这么多年医,常识还是有的。”
“妈……”
程真的眼泪刚要下来,常青的冷水就泼了过来:“可你也别那么早下定论,你才多大?除了夏宇,你跟我提过别人吗?你跟女生处过吗?弄不好他才是同性恋,这些思想都是他跟你灌输的,当年你考这个破翻译……”
“妈,别说了。”
常青想起往事,胸中愤懑就压抑不住,越说越激动,程真捂着脑门听了半个小时,头昏脑胀。末了,他听见母亲说:
“你公派留学申请得怎么样了?”
程真所学的语种,相对于其他专业更容易获得公派留学的机会,每年都有许多大三学生出国留学,基本所有人都会试着申请一下,程真也走完了前期流程。
“还差点手续……”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今年你一定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