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在走廊上,呛入满是潮湿晦暗空气里面的分子全都染上了酒味,刚刚在附近的台球厅一杆进洞的年轻人们说说笑笑,理着寸头的男生推搡下身旁并肩而行的朋友,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能约出来吗?”
“别胡说。”这脸上还带着点幸福红晕的朋友皱了皱眉,然而这轻飘飘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别说是寸头的男生,就连走路靠后的男生都忍不住一脚踹过来。
“瞅你那秃楞巴乔的傻样,娘们唧唧的,像是三百年没见过母人了,真卡脸。”家乡是北方的男生可能是喝多了酒,脸上的红晕烧成羞恼的颜色,嘴巴里的舌头都捋不直,“就那种长相,我高中随手一抓一大把,你们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
最先开腔的男生有一点不忿,抓了抓自己的拳头想怼上去,但是在看到对方健壮的体格后还是悻悻地收了手,小声和朋友耳语道:“这傻大个就是看小姐姐找你借火酸了,别搭理他。”
原本还有点害羞的男生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下去,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里面的烟,捏住锡纸,勉强笑着应了个没什么,“她就是过来借个火,你们不也都看到了吗。”
今天是大学开学前一天,狂欢最后一夜,几个年轻人凑了凑钱,在网吧销魂半夜后赶场到路边烧烤摊想继续后半夜的畅谈,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打断,本来还觉得扫兴,没曾想刚走回这楼洞口,竟是碰到了个想都没有想到能遇到的人。
暴雨。大风。
潮湿泥泞的鱼腥味。半黑不明的白炽光摇摇晃晃。
坚硬的闪电在瞬间把这一片混沌照得一灯如昼,像是斧头一般在湿润黏糊的泥巴里撕出来一大团幕布,坚硬的光芒化作能灼烧飞蛾的聚光灯照出主人公的闪亮登场。
是在二十世纪的好莱坞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身影,黑色的渔网袜和尖锐的十厘米高跟鞋是直男永远的爱情,腰上三寸迷幻雄性眼睛的诱人曲线被冰凉高贵的皮裙恰好遮盖住,掐腰的雪纺上衣是后宫小说里正房才有的待遇,纯白却又被湿漉漉的雨水侵略,画出朦朦胧胧的三两片剪影。
素白的脸和黑框眼镜是不会过时的御姐搭配,象征着“冰冷外表下一颗亟待男人呵护攻占的小心灵”,最要命永远是那一双洇湿了海棠的大红颜色的唇。
正点。
在酒精催眠下,是聊斋志异里半夜敲窗的勾魂夺魄的妖怪。
几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失了语,卡在原地端看这不知名来客含一支烟,滤嘴边缘处暧昧的红色痕迹是陷阱,她蹙着眉想划亮打火机,却终因为这不合时宜的大风而失效。
吊起的高马尾是波浪大卷,吹过来是梦一样的朦胧甜味。
不用谁说话,在场的所有男生几乎都下意识把手伸向了裤兜里冰凉的打火机,然而还没来得及想好开场白,就看到这神秘来客袅娜而来,笑语盈盈走向三人中看起来唯一还残存理智的男生面前。
她微笑着别过被风吹乱的发丝,嫣红的嘴唇不应该做别的,吐露出来的都该是情话。
来客一挑眉,“小哥,能借个火吗?”
这本还低着头的男生自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是人群中最为不起眼的自己竟然能获得女神青眼,不顾身边能把自己烧灼起来的视线,他慌慌张张拿出打火机,嘴唇都哆嗦,还是划了好几下才顺利点了火。
火机的光芒朦胧摇曳在她梦一样的眉眼上。
是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