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4厮磨

庆吉愣了愣,神色复杂地应下。

李世子本就好赌,如今有了本金,还能借钱,必定会无休止地赌下去。

他会先尝到一点甜头,然后输得更多,再尝到一点甜头…循环回反复,最终,他将失去一切,地位、尊严、人格……变成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更怕的是,即便如此,李世子也不会死,因为师父不杀人,因为公主不喜杀人。

庆吉摇摇头,惹怒师父,最多死罪一场;可得罪公主,恐怕死都是奢望。

更何况,李世子还贿赂礼部,隐瞒他去赌庄的信息,还妄言轻薄了公主、就能娶她……

庆吉怜悯回头,啊,李世子,好好享受你作为“人”的最后一段时光吧,这样的时光真的不多了。

以及,他要不要也买一份桂花糕?他算是想明白了,师父不算什么,哄公主开心才是王道!

等等……也不能过于开心,否则师父会不高兴。

庆吉第一万次呐喊,我怎么这么难啊啊啊!

官员们无功而返,第二天早朝,果然没人再提这件事。毕竟,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官员再继续闹下去,就是故意找茬了。

下朝后,申帝来到永和宫,他点点越长溪的鼻子,威严笑道,“胡闹。”

其实,申帝并不认为小女儿有错。

皇家选驸马,本就挑剔,让那些人参加宴会,是他们的荣幸,竟然有人因此不满,是对皇族不满么!

申帝眉间闪过厌恶恼怒,沉沉开口,“他们不行,还有别人。”

越长溪笑眯眯点头,目光好像看向申帝,又好像看向申帝的后方,“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大浪淘沙,筛去不好的,总能留下金子,留下儿臣想要的。”

她的视线异常灼热,仿佛正午沙滩上的日光,刺目耀眼。通常情况下,卫良都会避开这样的视线。但这一次,他习惯性低头时,动作忽然一顿,然后缓慢地、坚定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越长溪在卫良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

她愣住一秒,蓦地笑了。

如山花盛放,雀跃不已。

宴会之后,送往永和宫的男子画像骤然减少。越长溪没觉得不对,毕竟,不是谁都愿意经历一场假刺杀,男人们害怕恐惧、不敢娶她,也很正常。

然而,有人却察觉出问题。

第三次收到报案,村民在城郊发现被打晕的男子时,陈清远独自前往事发地点。

不知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他抵达城郊白玉河岸时,那里正好有人。四五个黑衣人站在河边,手握长刀,气氛紧张肃杀。

迎面而来的风隐隐透着血腥味。

陈清远意识到不对,借着树木遮挡,悄悄向前几步。换一个角度,他才发现黑衣人中间,东厂督主蹲在地上,脚边是一个正在痛苦呻.吟的年轻男子,卫良两指间夹着薄薄的刀片,刀片尖端抵在年轻男子脖颈,差一点就能穿透他的喉咙。

卫良慢条斯理开口,“听说你想娶公主?”

“不,我不想,我只是随便试试,我真的没想娶公主啊。”男子哀嚎着喊道。

卫良似乎很满意,眼睛眯成一道线,透出薄薄的冷光,“去礼部取回你的画像。”

“是,是,草民这就去,这就去。”男子屁滚尿流跑了,卫良起身,露出半张侧脸。

春日的冷光照在他脸上,俊美无俦,可陈清远却被他眼中的漠然冷冽吓了一跳,因为父亲是工部尚书,年少轻狂时,他曾翻过牢门,见过无数的穷凶极恶之徒,可没有一人像卫良,眼睛里仿佛有一整个深渊。

陈清远不自觉后退一步,意外踩到地上的石子,踉跄一下。

在水流湍急的岸边,这道声音极小,几不可闻,陈清远却不敢放松,飞速转身躲在树后,他的心脏砰砰砰直跳,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水流冲过岸边的声音、春风撞击树木的声音、黑衣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还好,他们离开了,陈清远刚松口气,突然——

“陈郎中。”卫良冷淡的声音在身侧传来,陈清远吓了一跳,求生欲极强地喊道,“我是公主的小师叔。”

卫良:“……”

他把玩着刀片,淡淡开口,“本督知道。”

两人同朝为官,但并不熟悉,仔细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还处在这样的情况下……

陈清远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例如他没看见,或者不会说去。但骨子里的叛逆作祟,他忍不住问,“你不怕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