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对话,本来是很温馨的画面,可是周边的血和瞪圆眼睛的少年,就很怪异。
“你不用理解我,我确实恨你,我也确实想杀了你,我说你很恶心的话也是真的,总是那一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样子,擅自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决定我的人生,明明你才是没有咒力的废物,却比直哉还看着傲慢,呵呵,你从家里走掉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妈妈会变得怎样吧?”
......不,真依,她想过的。禅院真希想要解释,然而说话太吃力了,她发不出声音。
禅院真依笑了,她的笑容含着恨意,是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恨着她。
“你总是有很多理由,你、五条悟,像你们这样的人从来不会低头往下看,因为你们有才华。所以,你从来不能真正理解我的感受,你和那个叫江户川乱步的小鬼,都拥有世俗不能接受认可却罕见强大的才华,所以,你们不懂。”
江户川抿紧嘴唇,和禅院真依对视,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
禅院真依继续说:“是的,江户川乱步,你也是才能者,你不会懂像我这样平庸之人的痛苦,我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张无用的卡牌,我是真希的附庸,我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想要做出改变,不是靠努力能做到的,我必须付出我的命,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正视。”
“真希想要努力,我也必须努力,她要当咒术师,我也只能当咒术师。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呢,我注定要扯她的后腿,没办法,她怎么努力都不行,这不是她的错,是因为我,我还活着。”
“!”江户川乱步从这段话中听到了他不愿意理解的事情,他瞬间明白了因果,少年震惊地望着这对姐妹。
双胞胎在咒术界,是诅咒啊。
真希,是我夺走了你本该有的强大,你本来可以像伏黑甚尔那么强,你本来可以成为第二代天与暴君。
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你做不到。
我真讨厌你,我真讨厌我自己。
禅院真依扯出一个凉薄的的笑容,她又一次说:“真希,我恨你。”
禅院真依最恨禅院真希,怨恨她的离开,怨恨她的抛弃,嫉妒憎恨她的优秀不同。
禅院真依最爱禅院真希,那爱胜过世间的一切,比她的性命珍贵百倍,因为那是姐姐,那是她唯一的姐姐。
不纯粹的爱、扭曲的关系、嘲讽自己的不甘。这就是禅院真依对禅院真希的一切,这就是组成她的一切。
她甚至能骗过江户川乱步,因为她的杀意是真的。她真的想要杀了她的姐姐。她想要和真希一起去死,她的全部行动都真的不能再真。
但是啊。
禅院真依闭上眼睛。
“......可你是我的姐姐。”
说的像我真能看着你去死一样。
“......”
江户川乱步发不出声。
他陷入了一种茫然的、错乱的、不能形容的状态中,他只能懵着看禅院真依,他的心中胀满了一种酸涩而无法说明的情绪,他——
他想到了爸爸妈妈。
江户川乱步拥有最好的爸爸妈妈。
和父母的相处是幸福的,被父母溺爱是愉快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千里眼,从来没有爸爸解决不了的案件,妈妈是比爸爸还厉害的人,乱步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为除了他以外的事情困扰。
他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妈妈会先走一步,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丢下他呢?
没有他们,乱步没法活下去啊。
你也是吗,禅院真依。
没有了真希,你就没法活下去?
所以你才那么恨她,你宁愿和她一起死,也不愿意独自安全的活。
“......”
禅院真依望着她的姐姐,她在流泪,泪水是肮脏耻辱的河。
恨意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面容一片的白。
“真希,有很多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都是我的缘故。”
“真对不起,让你有我这样的妹妹,我无能懦弱又爱哭,帮不上你一点忙。还让你一开始就以不完整的姿态现世,如果没有我就好了,你一出生就会是压倒性的强,禅院直哉根本就不敢欺负你。”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不在就好了。
我明明知道,我活着就是拖你的后腿,我可以拖任何人的后腿,唯有你不行,真希,我不要耽误你。
禅院真依知道禅院真希有多优秀,她的姐姐注定会成为禅院家第一任女性家主,也将是咒术界最强的女咒术师。
所有人都该昂头看着真希,真希不应该对任何人低头。
她要亲手解决所有会妨碍真希的人,比如她自己。
她早就想好了。
江户川乱步:“......你想要干什么?”
他的超推理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少年瞪着禅院真依,惊愕和恐惧胀满了他的心。
他的推理是对的。
他的线索是没错的。
可是妹妹对姐姐复杂的感情,是能用对错衡量的吗!?
江户川乱步曾经被人骂过不懂人心,他嗤之以鼻,那都是蠢货的辩解。
可后来社长也这么说过,晶子也说过。
江户川乱步还是不明白。
但是他现在看着禅院真依,他好像明白了。
他的推理没有错,不可能错,禅院真依是真的恨真希,也是真的要杀了真希。
他只漏掉了一个因素。
禅院真依爱她的姐姐。
她爱她,她也恨她,她毫不留情想要杀了她,她也愿意把命赔给她。
乱步甚至隐约觉察到,真依希望真希和她一样烂的原因是,她要证明就算真希没有那么强、那么优秀,她也会爱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会爱她。
这种激烈的爱意、这种无条件的爱意,无法不让江户川乱步想到他的父母。
亲人之爱,姐妹之爱。
他读懂了禅院真依不言说的一切。
“真依......”真希吃力地发声,“不要做傻事......”
“对!你住手!”江户川乱步反应过来,焦急地喊,“你们不会有事的,你们可以联系五条悟!还有社长,我可以让他过......”
他的话被禅院真依的眼睛扼制住了。
啊啊,那个眼神,噩梦般哭泣的眼神,当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已经没有谁可以制止他了。
侦探意识到了,禅院真依绝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策谋已久,她可能在无数个独自入睡的夜晚都聚精会神地思考过要怎么杀掉自己、怎么把自己的死亡利益最大化。她要为她的姐姐这样做,这是她的梦想。
禅院真依看着少年。
她平静地对江户川乱步说:“我从禅院家学到的唯一道理,就是不要依靠任何人,五条悟靠不住,男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只能靠自己。”
乱步的牙齿开始上下打颤。
他已经明白全部,明白这个女孩为何会立下束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正想杀掉她的姐姐,可是她最想杀掉的,是自己啊。
傲慢,美丽,怨恨,弱小。
无论是被真希杀掉,被五条悟杀掉,还是被束缚失败消除,禅院真依都能达到她的目的,她死了,真希自由了,从此禅院家再也没有人质能威胁她的姐姐,从此强大的实力和完全的天与咒缚让真希能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她得到了胜利。
一次可以指望五条悟,两次呢?禅院真依不相信有任何人会在真希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毕竟在她需要的时候,也没有人出现。
这样就好了。
“我的术式非常弱小,只能做一颗子弹,很可笑吧。”
江户川乱步同时意识到,刚刚装满的子弹,已经被她打完了。
然后,禅院真依将枪对准自己,咒力蓄势待发。
构筑术式咒术师咒力最强的一刻是在他们生命消失的一刻,以生命为代价抽取器官的能量换取咒力,禅院真依不想让真希看到她痛苦死去的样子,她要漂亮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