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一生见过多次大场面。
他参与了世界异能大战、领教过最先进的武器和最强大的异能者,他上过最前线的战场并成功活了下来,他见过的“死”的次数与方式之多,也许就是吸引了太宰治的原因。
他离开世界的战场,在战火平息后来到横滨,他以为自己一生中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以后,之后,再也不会面对战场上绞肉机般的死亡数量,相比以“万”为死人单位的战场,黑手党的争斗也只能算小打小闹。
直到现在,森鸥外想了起来,他已经下战场有七个整年。
他在前线最危急的时刻是面对一位异国的超越者,他们有一座地理上的高峰作对超越者的屏障,但是就算有天然的防线,超越者暴发的能量依然轰平了那座山,烈焰从军营上方降落,森鸥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事,他的上级,全部在火中消失。
他自己是躲在地沟里才逃过了一劫,那翻滚的热浪从他的脸上擦边,那时候森鸥外忽然懂得了一个词。
天灾。
在这么强大的力量拥有者前,一切都是渺小的,对方制造灾难,他们被动承受灾难,无法反抗,他只能选择接受。
渺小的不仅是他,还是他的国家。
他们在那次大战中输了,于是输掉了横滨。
之后,森鸥外做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他是东大毕业,文学素养高深,写什么评论、报告提笔就来,拜在夏目漱石门下后,他也为老师写过一些论文给政府研究,题材很多样,唯有‘超越者’这一块,所有人如鲠在喉,是上层政府不可明说的痛。
日本发了疯的想要一个超越者,一天没有,他们就要低一天头。
一年,两年,三年。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个战场,忘记了当时弱小而可怜的自己。
但是他错了。
谁能忘记天灾。
办公桌,被切开。
墙壁,被切开。
港口黑手党象征着实力的五栋大楼、大楼中工作着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他们身上那些不能被描述的场景.......就是森鸥外所看到的一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时间段处于假期,港口黑手党内的文职人员全部休假,真正在这里上班驻守的只有武斗派、也就是都是手上有数条人命的、按法律要枪毙一百次的犯罪分子。那些白色层次人员都不在总部。
但这并不会让森鸥外感到好受多少。
他感到自己在下落,因为地板被切断,他感到肩膀上的手掐破了他的衣服,是太宰吗?是人间失格,不然,他也被切开了。
森鸥外看到了太宰治的脸,他看到了空白。
和他那个时候一样的空白。
当年以为可以算尽一切的自己,在面对天灾时,也是这样的、神色。
“......”
太宰治听到自己的心在跳。
他一向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没有人能从他的心跳中读出他的想法。
那么现在,他的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快?
停下,停下。
不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快十五岁的一天,太宰治明白了,他也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追随的死亡,他渴望的死亡,就在眼前,就在这里。
可他一点也不想要。
对方以娴熟完美的姿势庖丁解牛,像厨子精心烹饪一道菜一样对待他的敌人,剖解、分离、下锅。
太宰治还没有想好他要怎么死,但他不想做一道菜。他意识到了对方看他的眼神,那是在看食物。
他不怕死,他不害怕死亡。
但是,他不想被吃。
被轻轻松松地杀掉,一瞬间就死掉,不用思考,不用努力,变成和那些人一样吗?
太宰治终于认识到,他追寻的不是死亡,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那个瞬间,太宰治的脑子走马灯似的回放起他们做的计划。
他想起他顺利地把伏黑惠带来了港口黑手党,想起他和森鸥外商议,森鸥外认为咒术界来的人最可能是五条悟,希望太宰治可以用人间失格打破五条悟的无下限,这是一张王牌,可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让咒术界的最强意识到横滨也有克制他的异能者。
但是,来的不是五条悟,是五条的学生虎杖悠仁,这也没有关系,咒术师是正义的立场,注定了他们要以正义的名义做事,他们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和港口黑手党开战,面对一群以“好人”为行为宗旨的家伙,森鸥外可以利用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