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屋内的阳光穿过了他耳侧的碎发,透过了微敞的衬衫领口,携着他的笑容一起撒入少年眸中;那一刻,光与他在秦然眼底融为了一体,他仿若神袛降临;那一刻,他便是光。
他笑着问他:“你是秦然吗?”
秦然眼眶发热,他张了张唇,刚想回答,便醒了。
于小寒因为噩梦惊醒而尖叫,秦然的梦里没有尖叫,却还是因此而醒。
他刚刚睡去不过三个小时,时间刚刚走过九点,梦里的眼泪带到了现实,他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拭去眼泪,和同样被尖叫吵醒的队友一起安抚于小寒。
几个人吃了早饭,安葬了童竹,为童竹举行了分外简单的葬礼,之后便在默哀中度过了清晨。秦然在此期间一直在犹豫和思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跟大家提出去盐泽警局寻找直升机,直接进入z省。
市中离盐泽区不远,步行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然后,便有了现在。
重逢的时间过于短暂,梦里的光与昨夜废墟交叠重合,再见祁长乐于秦然而言仍像是一场梦,美好、易碎、难以置信……而梦,终究是要醒的。
一夜的沉淀,他害怕这最终真的是一场梦。
秦然紧紧的握住了被他挂在腰间的q版英雄钥匙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一些信心与安定感。
秦然几位队员的视线都落在了祁长乐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不对。
于小寒的情绪在听见此话后也莫名平稳了许多,她没有再拽着秦然衣袖,只是一会望望秦然,一会又望望祁长乐,怯生生的问道:“就是他吗……?”
秦然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祁长乐,此时也已经顿住了脚步。
他并没有走近,只隔着几步远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跟秦然的队友打了招呼,然后,他便将视线落在了秦然身上。
秦然换了件干净的浅色t恤,衣衫略宽,却能刚好勾勒出他肩膀与后背紧实瘦削的线条。祁长乐的那把长刀被他背在身后,整把长刀只有几处无可避免的磕碰痕迹,不见血渍与灰尘,显然是在昨晚又被主人好好爱惜、重新擦拭过了。他视线微微一顿,只见那漆黑的刀鞘与刀柄正随着主人身体的颤动而同频率发抖。
祁长乐看着,微蹙了下眉,心中了然,重新开口唤道:“秦然,过来。”
秦然的身子似乎又是一抖。
祁长乐大概能摸索出个他此时不转身看他的原因,便伸出了手,又道:“抱。”
“……”秦然扣住钥匙链的手力气逐渐放松。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过身,低着头快步走向祁长乐,也伸出了手,同他拥抱。
秦然的队友见此不禁都是一愣。
秦然不健谈,一向寡言,即使是和他们走过几个月的生死也不会像这般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秦然对一个人态度如此亲密。
至于那人……俗话说得好:漂亮的玫瑰都是带刺的。眼前的男人虽然五官精致、无可挑剔,任谁看了都要夸句漂亮,但一身气质给人的直观感受却是又冷又凶,身旁仿佛都被阴霾笼罩,不好招惹也不易亲近。
他也确实是不好招惹,秦然刚说这是昨晚救了他们大家的人,先不说他以一己之力断送一群丧尸余生,便说那手法、那怪力,也是闻所未闻。
这般不简单的人,秦然与他如此亲近,为何从未向他们提起过?几人望向祁长乐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敬畏,望向秦然则又多了几分担忧。
顾依筠是几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直接蹙起了眉头。
她外表看着张扬热烈,其实心思敏感,还有着混迹情场多年的经验,或许别人看不出,但她还是很快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秦然转身时那一瞬间的表情,那副模样,绝不只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简单,反倒更像是终于见到了深爱之人,波涛汹涌都掩藏在光亮下,恨不能将其拥入骨血,永不分离。
他爱他。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顾依筠心中不是滋味,她撩了撩红发,刚想挪过视线,便看见那与秦然相拥的男人突然望了过来。
她与他的视线相碰,男人的眼神无波无澜,但衬着那双漆黑的眸,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感。顾依筠心下一颤,警铃声顿起。
她故作无事的偏过眼眸,心中却是掀起了一阵巨浪。
……
祁长乐的视线越过秦然落在不远处他队友身上,将他们的神色一一收入了眼底。
秦然每一次的拥抱力气都很重,他将脸再一次埋向祁长乐的脖间,深深的嗅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
这一刻他的天地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其他全是无物。
秦然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舒缓,身体上的疲惫后续传来,他隐隐又有了一种像是踩在云端上的飘然感,但他还是不愿意放松力气,松开祁长乐。
祁长乐并没有融入到他的世界,只是轻轻的回抱他,被他勒的肋骨生疼。他收回望向秦然队友了然的心思,抬手摸了摸怀中少年软软的发顶,正想不解风情的开口,却听那少年扯了扯嘴角,道:“原来真的不是梦。”
秦然声音很小,语气笃定,却又尽显脆弱。
“……”祁长乐沉默了一下,“不是梦。”
“你抱的太紧了,我肋骨疼。”他继续他的不解风情。
秦然闻言,笑了,笑的真切,笑的放松。
他逐渐放松了力气,却还是不愿意松开祁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