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皑笑起来,抬头说:“皇宫里有侍女,有园丁,她只需要挑选喜欢的品种就好了,多的是人帮她打理。”
白见俞唔了一声。
钟皑继续道:“会客的时候,总得有拿得出手的门面,皇帝在会客厅,而历代皇后大多选在后花园。可能苏雪风也不耐烦找个新地,才这样沿用下去。以她的性子,肯定懒得打理。”
说话间,钟皑改完了一处弧度,将手头的东西翻了个面,一排木板整整齐齐地依次排开,似乎是一个秋千的雏形。
白见俞小声说:“我也不耐烦打理这些的。”
他难得说了一个长句,“植物,小动物,古董,艺术品。所有柔软易碎的,容易摧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钟皑动作未停,心头却不自觉动了一下。
这种……几乎一模一样的回忆式语调,一下子让他的思绪回到了皇宫里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花园,他站在灌木后,白见俞的声音在悠久的蝉鸣中,无比清晰地凸显出来。
他听见他静静道:“算起来……其实也可以说是暗恋很久了,就像个不切实际的梦。不是每个人小时候,都幻想自己会有一个盖世英雄一样的伙伴吗?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无意间看到钟皑的影像,所以英雄的模样都是他了。”
皇后小声疑问:“钟皑不是不喜欢让资料流传出去吗。”
“对。”白见俞顿了顿,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只有一个模糊的动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这么久……或许只是心里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我崇拜他,却连他的第一面都没有认出来。”他好像摇了摇头。
随后苏雪风唤出了钟皑,话题走到这里,戛然而止。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钟皑的手心渗出一层汗。
一切都有种微妙的相像,白见俞好像只在很孤独,很寂静的时候,才肯稍微吐露出一点心声。
像蚌壳落在了平稳的水流,难得微微张开,露出内里柔软的珍珠来,受到一点惊扰,便又牢牢地阖上了。
或许是逐渐漫起的夜色,和叮叮当当的背景音,乍明乍灭的影子将分为烘托暧昧,白见俞不自觉说出了那句话。
话音未落,他就牢牢闭上了嘴。
他并不觉得这些心声有多好听,有点像毒蛇淬着寒光的獠牙……他掩饰般喝了口水。
白见俞暗自懊恼了片刻,却听见钟皑的声音自远而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啊。”他语调松快,“我小时候就特别好动,爷爷想要磨练我的性子,才把花园全都丢给我,死一株植物多加一小时训练。”
他经过白见俞身边,擦出一股盘旋的气流,杯中的薄荷叶微微颤动。
然而钟皑只是绕过他,拿了钳子和钉子,又蹲下身道:“结果后来又领养了狗,都给它霍霍秃了。”
白见俞微微垂眸,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浸在了阴影里,盯了很长时间,才浅浅浮现出一个轮廓。
他忽然问:“退役的军犬,一般还有几年的寿命?”
“之所以退役,只是军犬的状态从巅峰滑落了,它们能活得时间还是很长的,”钟皑说,“那几条罪魁祸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改天带你回去看看。”
这回不等白见俞回答,他又若无其事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不喜欢,但真的做起来,不也很好吗?”
白见俞随钟皑看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一片繁茂葱郁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