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缓缓开始颤动,森川檀轻轻调整着怀中的人的姿势,好让自己尽量不要碰到对方的伤口,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导致伤势进一步加重。他微微仰头,充实的怀抱能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让他得以更加冷静地观察oclock的构造,他需要减慢下坠的速度,所以他选择了摩天轮外伸的钢架和吊箱作为缓冲的阶梯。
他把安室透搂得更紧,恨不得让对方能整个人都缩进自己的保护圈之中,哪怕这个保护圈是用自己的躯体血肉构造而得。在两人、或许更加准确的说,是森川檀一人的躯体撞上了oclock的钢架之后,在撞击带来的缓冲下,森川檀终于可以抓住摩天轮的某一处缘杆、彻底停下两人下坠的身体。
疼痛的信号像终于得到了连通大脑的回路一样,飞快地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传递到中枢之中,在大脑不堪重负叫嚣着痛苦的时候,森川檀却只是用劲全力来勾起嘴角,因为他看到了安室透正缓缓睁开眼睛。他不打算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同样受伤的身体,他的守护潜藏在黑暗之中,安静得不需要得到回应。
在紫灰色的眸子对上自己的视线时,森川檀终于能像往常一样露出温柔而轻浅的笑容,那些不断叫嚣的痛苦仅仅只在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上留下了不让人察觉的痕迹。他注意到了安室透恍惚的视线,对方像是刚刚从梦境中苏醒一样,带着找不到归处的迷茫。
“我在这里,透君。”
森川檀的声音很低,低到像是在害怕高音也能作为粉碎梦境的武器一样。明明是足够随风飘散的低喃,可这短短的几个字还是准确地传到了安室透的耳中。这句话就像是饱含着重量的锚,又像是充满了力量的光,当锚落入深海,当光照进雾气渺渺的森林,安室透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
森川檀看着这双紫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自己,湿漉漉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路边被淋湿的小狗、会委委屈屈又充满信赖地伸舌舔舐着为它打伞的路人。明明从头到尾安室透就不知道自己在远远看着,甚至在上一次的分别之时,自己还说出了非常过分的话语。可是安室透望过来的眼神,却依然充满了亲近与喜悦。而这份喜悦像是有传染性一样,让森川檀也感受到了苦涩之外的甜蜜。
我应该要继续保持界限的,而我真的能继续保持界限么?
波本酒的甜蜜太过醉人,而森川檀也没有料到自己会一语成谶。“甜”在“天真”的意味之外带上了更多的色彩,他只是一个在痛苦命运中不断挣扎的不甘的凡人,在浅尝过这样的“甜”之后,真的能继续忍耐永远寒凉的孤寂的“苦”么?
森川檀抱紧了安室透,他的唇像是不经意地擦过安室透的耳缘,落下了不为人知的轻吻,那是一个给不断诘问自我的内心的答案。
“不要害怕,透君。”他在安室透的耳边低语着。
该害怕的人是我。
是我开始害怕和你不得不分别的未来。
“我才没有害怕。”安室透的头埋在森川檀的怀里,他说话的声音在布料的遮挡后听上去有些闷闷的。他感到自己回抱森川檀的手充满了黏腻的感觉,他不敢深想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从高空之中坠落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伤势加重,那么替他承担了一切的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