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喝水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只管强灌几口下去,也总比被看穿真相强。现在好了,车子刚刚扶起来,这一波欲盖弥彰下去,又要被他彻底给弄翻了!
侧身而对的姿势,使得年轻的精灵可以轻松地捕捉那双试图躲避的紫色眼睛。
相对的,风时错愕地从他沉碧的眼眸里看到欢喜在跃动。
“其实很好理解,先生,普通的水对您没有意义,因为它里面没有魔力。然而,精灵术士的眼泪应该是有的。
“——这么说的话,我的血液对您会不会也有帮助呢?”
他一边问道,一边举起了手,似乎在思量哪里比较适合制造伤口。
“没有!艾文,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刚刚还下定决心要学会闭嘴的魅魔飞快地否认,“我又不是吸血鬼!你的血怎么可能对我有用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舌尖抵了抵唇角,精致的喉结亦不自觉地微微滚动着。
“……”
艾尔文斯没再说话。他坐起身。风时连忙捂住了嘴巴,目光紧张地追逐着他。
他伸手过来,用手指为他轻轻梳理着散乱的长发。
……还好。是梳头发。理性分析并判断这一波应该是糊弄过去了的某人非常配合,随着他的动作转头,好让那些被压着的发丝也能够被拢起来。
所有的碎发都被拢了起来,用一个发圈松松地束在一侧。
艾尔文斯的动作很快。他解下通讯终端放到一旁,从空间里取出小刀,用消毒湿巾把刀刃与手腕都擦过。
没有半点犹豫,刀锋划破皮肤。
诱人的甜美的……鲜血的气息洇开在空气里。
银发的魅魔悚然抬起头来。
“——艾文!”
艾尔文斯的神情是一种带着欢喜的沉静。小刀收回到空间里,他把手腕递到他唇边。
“来,先生。”
紫罗兰色的双瞳在震颤着,点点闪泛出明光璀璨如碎钻。
靡艳的双唇微翕,风时有点犹豫。
尽管他知道作为一个恶魔这种时刻他绝不该犹豫,尽管上次拿到血样他还悄悄上去舔了一口。
可他此刻偏偏无法下口。
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作出的选择……
“不能浪费,”他的精灵鼓励地轻抚着他的鬓角,“快。划都划了。”
那确实是……不能浪费。
他终于低头,带着珍重的急迫,吮上了那道伤口。
甘洌。醇郁。比那日偷舔的那口还要更加美味。鲜血浸润着味蕾,琉璃质地的虹膜逐渐朦胧,成了淡淡的浅紫。
缠绵缱绻,如雾如丝。
疼痛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惬意的麻痒。像是骨骼在再生,像是伤口在弥合。精灵之血。王族之血。是炽焰在燃烧,奔放的热烈的……一种奇异的温暖随之而融汇。
周身百骸被如仙似幻的霞流所挟裹。
他说了谎。是很痛。是很饿。是很难过。但他并不冷的。这一刻的温暖却让他怀疑先前那并非谎言。
——他将要在这温柔的暖软的漩涡里沉陷。
吞咽,吮舐……许久之后风时方才意识到他的贪婪过了火。精灵的指尖因隐忍而轻颤着。
他连忙抬起头来。
饥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后悔压迫着心脏在阵阵收缩。
“好了吗?先生?”艾尔文斯关切地问他,“您再来一点。不用管我。毕竟您流了那么多的血。”
说着又把手腕送到他的唇边。
“……”
鲜血仍在往外流涌。诱人的气息。风时用了莫大的自制方才压下用舌尖快速再扫一口的冲动。他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他的精灵今天怕是不会把手给收回去了。
“快止血!”他摸索着去抓纸巾,“好多……是不是伤到血管了?”
确实是伤到血管了。静脉血,流速不高,出血量不少,但凝血机制下要不了多久便会停止。其实还是创面不断被刷新的缘故。
风时又开始难过。不过与之前的那些难过的情绪不太一样。没有摸到纸巾,于是他压迫他上方手臂来减小血流,“谢谢……艾文。”
艾尔文斯垂眸看着他,倒是很想再邀请几句……但邀请人吸自己血这种事越热情越显得怪怪的还很容易给人施加道德压力从而起到反效果。半天组织不出来合适的语言,他有点遗憾地把手抽了回来,说道:
“您不需要谢我的,不过是一些血液而已,对于一个年轻的武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都是应该的。您这么照顾我,现在您受伤了,当然也该换我来照顾您。”
“你快按住伤口。”
“嗯。”
艾尔文斯从置物架上拿过纸巾按住伤口,缠了几圈。风时这才收回目光。注意到有血染到床上,他又使用了一个小范围的清洁术。
他的精灵不满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先生您快休息。”
“你也一起休息。”风时又抬起头来。
“好呢,”艾尔文斯抓着手腕,如旧在外面侧躺下来,“我们一起。”
用魔力拢好的床帘轻轻摇晃,合围成一片星空色的小天地。飨足的甜蜜静谧地萦绕在空气里。风时的心情首先好了起来,但又隐隐浮动起焦虑。
“艾文,”他轻轻地问,“你的室友是不是快回来了呀?”
“……”艾尔文斯一听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拿过终端看了看时间,然后重新变得放松,“不会的,今天他们满课,回来都要到晚上了。”
“那就好,”风时说道,又想起了些什么,“所以你今天是一个人在宿舍吗?……你为什么不召唤我!”
——如果他一早就被召唤到这边来,黑矮人们岂不是就找不到他了?
“对不起,先生,”艾尔文斯连忙道歉,“因为我、今天也有课。我应该一早就把您给召唤到这边来的。”
“呃……谁也不会提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风时顿时后悔起刚刚的怨怼,又问道,“那艾文,你是不要去上课了啊?”
说着就又开始难过,但他努力掩饰着不流露出来,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