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行就是不行,”精灵的声音如寒风一般无情,还小心地避开了受伤的地方,死死禁锢住了他,“而且你也不准再动了。”
“说话不算话!”风时气得直捶枕头,“你之前还说就算我变成魅魔你也喜欢我。”
“那是之前,”艾尔文斯冷淡地说,“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想法,我不喜欢了。”
风时整个儿呆住:“?!?”
然后小声:“……嘤。”
像是突然间没了力气,他不再挣着要坐起来。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一秒就蔫了。
艾尔文斯看他蔫巴巴的样子有点难受。但也只是伸手过去轻轻为他拢了散乱的发卷,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冷淡的表情。
要忍住。绝不能惯着他。不然的话,这家伙以后一天天的怕不是又动辄变成魅魔,“先生,”他加重了语气,“你以后不许再变成魅魔了。”
“你走开,”惨遭种族歧视的魅魔气得不想理他,“我不听我不听!”
“不听也得听。”
床上还有一点宽裕。年轻的精灵在外面侧身躺了下来,伸手过去,轻轻抬起了他那同样精致漂亮的尖尖耳朵:
“刚刚的说法其实并不严谨……就像我之前处于精灵与人类之间的混沌状态,如今的您,其实也不完全是恶魔,而是正处于精灵与恶魔之间的混沌状态吧,先生?
“您的身体已经不太稳定了。您的血液刚刚闪啊闪地变个不停。都伤成了这样还要强撑着使用清洁术,就是怕我看见,对不对?
“但我还是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除了血液……还有骨骼。
“以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您也说了,魅魔也是恶魔的一种,偏偏您还老喜欢变成魅魔。我现在很担心,您每多一次变身,也许都会让您向恶魔的方向更加偏移一点。
“虽然您就算变成恶魔,也是我最敬爱的导师,但是、但是,我不想让您就这么堕落成恶魔……”
说到这里,他近乎祈求地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听话好吗,先生?”
风时:“???”
风时:“……………………”
在今天之前,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的车子居然就这么翻掉……而且翻完之后还能再这么扶起来的。
无fuck说。心情复杂。目瞪狗呆。就很懵圈。把他所知的所有类似词汇堆在一起都无法言述他现在的感受。好像有点庆幸,但又带着一点诡异的失落。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把头转向一边:“哼。”
年轻的精灵没有再说话。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风时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意识到此刻他有一个选择。
是就这么顺着瞒下去,还是和盘托出……告诉他他的本体其实便是魅魔?
第二个选项带着一种妩媚诱人的浅玫瑰色。风时几乎就要选择它。
没来由的痛楚如鹰爪攫获了他的心脏。
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透心彻骨的绝望。静谧的绵延的有如深渊般无底无尽亦无光亮的哀戚。他在被灌输。一如那次所承受的。不过这次不是信息不是知识不是记忆。
唯有情绪。
心口在痛。甚至比连脊柱都斩断的斧伤还要更痛。汗水从额角滚落下来,魅魔的肩膀脆弱地颤抖。
他的精灵发现了他的异样。
“先生?”他急切地问道,“先生您还好吗?”
耳畔的声音让风时从情绪的挟裹中醒回神来。他定了一定。没有任何的信息……只是情绪。这让他感到像是置身在青雾弥荡的山间。寒凉而又惘然。
“没事的,艾文。刚刚那阵只是伤口在疼。”
风时尽可能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从容。
……还暂时不要做那个选择。他慢慢地调整呼吸。但紧跟着便为这个无可挑剔的借口而后悔起来。这也许便是吸引力法则?这么一说之后,本已麻木的伤口它又开始疼了。
不止是伤口在疼。肚子还饿。风时惊讶地意识到他居然现在才感觉到饥饿。是因为之前一直在紧张着别的事情,所以一直没能来得及顾上?
现在顾上了,他好饿。
阵阵来袭愈演愈烈的饥饿感,让弥散在空气里的、来自契主的气息愈发诱人得鲜明。进食。他现在,必须,进食……
可又绝不能让他发现他其实是个魅魔。
风时想了一想,轻轻喊:“艾文。”
“嗯!”他的精灵连忙答应,“先生您说?”
“……我好冷啊。”风时虚弱地说。
艾尔文斯连忙起身去拿毯子。毯子不厚不薄,叠好了就在床尾放着。但他拿过一抖抖开却又犹豫起来,毕竟要盖毯子那就免不了会压到后背的伤口——尽管它在变形法术之下已经看不到了。
他呼地一声跳下了床。
趴在那儿还等着他给个抱抱的风时:“……?”
轻缓的风声在响。热空气带动了室温在上升。精灵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响了起来,“先生,这个温度可以吗?”
“?????”
不同于e、f级学员冬天冻死夏天热死,d级宿舍是可以享受空调的——此刻方才意识到这一点的风时目瞪狗呆。
……为什么要有空调这种反魅魔的东西存在,就不能多点套路少点真诚直接过来抱住他吗,这年头骗吃骗好难啊!
因为没有从他这里听到回复,于是艾尔文斯又问:“要不要我再调高一点?”
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远。显然他就守在控制面板旁边,如果他说不够,那么他就继续调!
风时:“…………”
风时无语凝噎,“好、好啦。”
……不管怎么先让他的精灵回来再说,有他在身边他多少能蹭到点。
但他的精灵却没有回到他身边。
他的脚步声响起,在床下停住,接着不再有踏上扶梯的声音。
风时错愕地转头去看。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倒是椅脚刮擦地板的声响响起……
他是万万没想到:“???”
他的契主就这么丢下重伤的他在床上不管,自顾自地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