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三姑娘如何盘算,且说回荣庆堂。史老太君到底上了年纪,经此一役颇有些倦怠。撑着众人尽数退去,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任由丫环服侍着更衣睡下。
“三丫头着实可恨!”
老太太睡前忽又想到探春的伎俩,忍不住向心腹吐槽,“偏她又乖觉得很,让人气不得、恼不得。”
鸳鸯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太太又唬我这个傻的!瞧您嘴里骂得这么狠,不知道的还就当了真,恕不知您心里欢喜得紧呢!呵,三姑娘得了老太太的眼缘,福气还在后面呢。”
“我都快被气死了,还欢喜她?哼!”
鸳鸯服侍老太太躺下,缓缓打着扇子凑趣道:“以我这对拙眼瞧着,老太太还就稀罕这样的!细想想,三姑娘倒有几分琏二奶奶的影子。只是她人小面嫩的,没二奶奶那样诙谐,胆子也小了些。”
“她?!咳咳咳……”
史老太君被口水呛着,略咳几声便唬得屋里人胆寒,乖乖服下两口梨汤,这才躺下。
年岁大的人觉少,那阵咳嗽愈发令她走了困,迟迟睡不着。
老太太不想丫头们熬灯似的陪着,将人打发出去,独自瞪着昏花老眼在暗夜里想心事。直到脚榻守夜的丫鬟传出微鼾,她仍清醒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房间传出一声喃喃低叹:“好是好,就是胆子忒大了些。若没人拦着,敢不是要把天也捅出来个窟窿?”
史老太君眼光毒辣,探春的胆子肥得很!
害周瑞失势后,在老太太和太太的临界点上疯狂试探,渐渐摸索出两位大boss的容忍极限。然后再沿着这条底线一点点蚕食,稳步扩展改革的范围和力度。
史老太君、王夫人和探春之间,就像是绷着条看不见的线。这条线似是紧绷到了极限,随时都会“啵”的一声断掉,偏又艰难地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看在旁人眼里,只觉得三姑娘这是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重用,不仅把一众姐妹全比了下去,就连两位奶奶也远远及不上她。
赵姨娘也这么认为。女儿得了势,她要发达了!近来,行事越来越张狂。几次三番闹事,全被环哥儿及时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