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爆炸后的短暂失聪,没有人能具体听清他们再说了什么。这场面太离奇,众人愣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初霁何以让黎望潭一改多年习惯,破例专程来邯城。
听闻她是乡下来的,难道她去过黎镇?和黎望潭有过交集?
有些人还算略知一二,窃窃私语道:
“她之前好像在黎家当陪练。”
“那也很离谱啊!哪个陪练能和本家修士混在一起去?”
“不是说她灵根被废之前,也是均衡五灵根吗?”
“什么?”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愣住了。这消息传得并不算广,但也有部分修士悉知。
“据说是从小养在乡下,灵根才养废了。”
“唉……其实她也挺可怜。”
而那几个赵家修士在后面如坐针毡,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甚至臊得都想走人。
观战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赵乾琮也来了。
他红着脸,亦步亦趋跟在沈七身后,小声问:“沈七小姐想坐哪里?”
可惜沈七身边狂蜂浪蝶,十几个年轻男修甚至女修都来讨她欢心,根本没有赵乾琮的位置。
“沈七小姐,天色正好,不若先去赏花?赵家有反季丁香,此时已经开了。”
“论道会快开始了,此次黎望潭也来,我与他有一面之缘,不若我为沈七小姐引荐一二?”
沈七幕蓠垂垂,手提长剑,负在身后。
她袍角翻飞,向观战台走,是不是嗯一声,获得回应的修士便欣喜若狂。
赵乾琮早就习惯了沈七不爱说话的模样。她虽着最鲜艳的红衣,却素来寡言。赵乾琮被这种静则散漫,动又利落的举止迷得晕头转向。一个人怎能如此矛盾,同时拥有热烈与寂寥两种气质,还完美融合在一起。
更何况他看过她的真容颜。那日高台树下,他与兄弟们携剑赏花,沈七与族人在比试,她剑挑红莲火,袖袍翻飞间,风无意扬起了幕蓠一角。
只道见卿误终身,不见终身误。
若是此生不能与她结为道侣,赵乾琮宁愿就此独身一人。
“沈、沈七小姐,你吃灵橘吗?”赵乾琮忽问。
这句话本应淹没在人声浪潮中,沈七却忽然顿住脚步。
她回头,看向赵乾琮道:“也好。”
赵乾琮胸中涌起狂喜,这是他第一次成功送礼。以往沈七都会拒绝他,甚至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赶忙捧上挑好的灵橘,这可是他托人选出今年最好的品相,丝毫不比供给家中金丹修士的差。
沈七常年住在邯城,每逢此时,新奇玩意儿络绎不绝,送进她院子里,哪会稀罕什么灵橘。
之所以问赵乾琮要橘子,是因为……
纱帘重开,红衣似烈火,烧进观战台内。
沈七一到,又引来万众瞩目。
赵乾琮掩不住笑意,轻声问:“沈七小姐想坐何处,我差人送个遮阳纱帐来。”
沈七幕蓠微抬,似在看什么地方,赵乾琮顺着望去,第一排初霁和与一白衣人低头说话。
“??”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之前明明警告她不要乱跑,怎么跑来观战台了?
赵乾琮慌忙看向沈七小姐,心中又恨又怕。恨初霁招惹沈七,怕沈七介意他还有个未婚妻。
赵乾琮牙关紧咬,他要好好管教管教初霁。
绝不能让沈七小姐受委屈!
观战台上,气氛略微凝滞,众人看看沈七,看看初霁。
传闻沈七小姐被初霁羞辱过,如今两人相遇,以初霁闹沈七家的脾气,可不得撕起来?
本来这事板上钉钉,初霁无非被赵乾琮训斥一顿,拉去丁香园。
但她背后还站着黎望潭啊!
赵乾琮快步上前,想让初霁挪走,走至第一排,他视线一斜,也瞧见黎望潭。
顿时,他半张着嘴,话憋不出来。
初霁眨眨眼:“怎么哑了?”
赵乾琮半天才找回声音,向黎望潭一颔首,蹙眉对初霁:“还不快跟我走,你的位置在丁香园里。”
初霁斜睨他:“嗯嗯嗯等会儿去。”
无比敷衍,赵乾琮急得伸手要拉。
就在此刻,沈七走了过来。
赵乾琮脸上一红,面对沈七时,他总是手足无措,不能自然举止。
“沈七小姐,你坐这里,放心我已经管教过廖家姑娘了,她绝对不会——”
“嗯。”沈七撩起衣摆,径直坐了下来。
就坐在初霁身边,横隔在她和赵乾琮中间。
她们两人离得很近,绝对超出了陌生人距离。
赵乾琮愣了愣,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沈七抬首问赵乾琮:“你为何还站在这里?”
“……”赵乾琮被赶,脸上难挂,但他从不敢拒绝沈七,只好道别,灰溜溜往后坐了一排。
初霁面对比试场,却始终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紧紧黏住她后脑勺。
她低头憋笑,心中升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恶趣味。
“姐妹。”初霁眨眨眼,“你终于来找我了。”
沈七一眼看穿她想做什么。
黎望潭不奇怪她们也认识。他很肯定,只要沈七见过初霁,一定会和她成为朋友。
刚才见识到赵乾琮的态度,黎望潭深深看了初霁一眼,忽然主动道:“沈七,今年橘子不错。”
沈七:“……”
只见初霁唇边羞涩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说:“沈七姐姐,我-想-吃-橘-子。”
沈七不动声色,往后瞟了一眼。
赵乾琮目光如刀,正盯着初霁。
沈七唇角微弯:“吃。”
冷白手指剥开金红橘皮,她掰了一瓣,递给初霁。
赵乾琮眼睛越睁越大,脑子被狂轰滥炸。
沈七小姐怎会亲自剥橘子给初霁吃?!
下一刻,更过分的事发生了。
初霁双眼发亮,目光时不时扫过赵乾琮。
她张开嘴:“啊——”
沈七轻嗤:“幼稚。”
却依然抬起手,指间夹一瓣散发着灵气的金色橘子,喂到初霁唇边。
初霁一口吃掉,鼓着嘴嚼嚼嚼,倏忽笑弯了眼:“甜的!”
后排,目睹全程的赵乾琮已濒临崩溃。他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整个世界疯了。
他双手颤动,胸口堵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眼角还发酸。
他有一万个问题,不知从何问起,抬起头,目光与初霁撞个正着。
只见初霁笑得羞涩,双唇一张一合,无声说了一句话。
赵乾琮目眦欲裂,被刺激得想要大叫。
她说:
“你求而不得的女神,亲手喂我吃了橘子——”
赵乾琮一口气没上来,灵气淤堵在经脉,他两眼发黑,几近昏厥。惊起身旁同伴:“乾琮兄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赶紧掐人中!”
“来人啊——”
沈七抛玩着剩下大半个橘子。
黎望潭撑着额角,似是没眼看。
初霁恶趣味被满足,满意坐正了,诚恳道:“谢谢姐妹带我装哔。谢谢兄弟带我装哔。”
黎望潭唇角抿了抿,似是笑了,又像没笑。
沈七不屑道:“谁是你姐妹。”
初霁笑嘻嘻:“对,我们是纯正的金钱交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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