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走出桎梏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但程余风却莫名觉得,自己以前似乎想过同样的问题。
但他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
而白光之外,木塔在血一样的红光中发出轰然巨响,缝隙四露,而用来“转化”的房间也摇晃起来,最终彻底炸开。
在炸开的那一刻,白光之中的两人消失在原地,而木塔也泯灭为灰烬。
在这一刻,跪立在木制宫殿之中祷告的诺尔阁下侧过头来,准确地看向木塔所在的方向,喃喃道:
“‘母亲’,如您所愿,又一只蛀虫被清理了。”
等到两人周围的白光渐渐消失,视野恢复,程余风发现这是他曾来过的地方。
周围的天鹅绒窗帘仍然拉着,房间里有些昏暗。
这是逢箜越曾带他来过的“安全屋。”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我们时间不多。”
见程余风无意识地松开了手,逢箜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你需要尽快回去。如果再不进行结算,虚空会起疑心。”
“行。”程余风说,“我只问一件事。”
他抬起头的过程中,刚刚因为震惊而产生的那些无措情绪尽数收敛,那个锋锐而犀利的程余风又回来了:
“你所有的叙述中都回避了一件事。”
逢箜越心中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程余风平静地看向他,“你没有提到‘界灵’的存在。”
“的确,作为虚空的第一爪牙,大部分人会恐惧他的存在,但根本不会认为在副本或者现实中会与他相遇——”程余风一字一句地说,“毕竟,在传闻中,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既然阴阳镇扮演着这么重要的作用,那么界灵的职能就不言而喻了。”
程余风叹了口气,“遵循角色的能力增强的同时受到的桎梏变强,那么,界灵这个存在,一定在几乎所有副本中都游刃有余,但同时又受虚空极强的限制。”
“他对虚空非常了解,有些地方不仅仅是参与副本能洞察的——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秘密。”
“因为他的身份,他也为其他世界的一些存在所知——”
“逢先生,”程余风说,“你说我说的对吗?”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界灵’?”
逢箜越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僵硬,手慢慢地握紧了。
“其实我之前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程余风说,“谁会觉得界灵居然会背叛虚空?”
“不,更重要的是,”他认真地说,“可能大家都觉得,界灵只是最强的npc,一个终极boss那样的存在吧?”
“没有人知道——界灵也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人,罢了。”
逢箜越沉默了好一会儿。
寂静在这个小房间中爬上两人的肌肤,刚刚的和睦仿佛是一种假象,被程余风说出的这一切击碎了。
程余风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担心了。
他担心逢箜越并不是他料想中的那种人,担心对方确实有其他的动机——
又或许,他这样直白地挑明,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接着他看到对面的同伴抬起头,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
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睛依然透出一股温和的从容:
“其实由你来说出我的身份,是最好的选择。”
他微微侧过脸去,一哂:
“我应该想到的,有些地方细节暴露的太多,你肯定能猜到。”
“我本来就想让你自己想到,因为——”逢箜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也是我没办法‘说’出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他说,“虽然我看起来不是很可信,但是我是发自内心的。”
“你最终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程余风莫名松了口气,“不久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能力,“从你与‘母亲’做出交易开始,我就在怀疑了。”
“而你带我去的信仰塔台,以及它的职能,甚至最后摧毁它——这不可能是普通的阴阳镇成员就能做到的事。”
“其实你知情反而更方便,”逢箜越走了过来,“有些事我说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他耸了耸肩,“时刻给消息编个来源也很麻烦。”
“既然我的老底已经被你扒出来了,现在总可以和我合作了吧?”逢箜越笑了笑,“不如从下个副本开始?”
程余风点了点头。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即使失去了透析规则的能力,他也辨认出逢箜越在这一刻是毫无保留的。
于是他眸光闪了闪,补充道:
“其实,从在信仰塔台时,我就已经相信你了。”
逢箜越有些惊讶地回看过来,但程余风岔开了话题,“如果我们要进同一个副本,应该怎么做?”
“我会告诉你我们下一次的目标。”逢箜越似乎还对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悄悄地瞥了程余风一眼,“下一个副本,你需要找到恐怖世界内最高的那栋楼。”
“恐怖世界里还有高楼?”程余风回忆了一下,“我感觉之前没怎么见过。”
“去问你的引导者,他应该知道。”逢箜越说,“然后,三个自然天后,当你看到月亮变成新月——”
“就进入那栋楼,里面有一架电梯。”
“如果电梯停留在12楼,你就可以按下上行按钮,等电梯下行开门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