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陈驰眼皮生疼。
好像噼里啪啦的刚刚给人干完一架,一抽一抽的,下一秒就得因为眨眼过去送医院急诊。
“有病?”他受不了似的压低了嗓子,冲老杨低声说了句。
“你丫才有病。”老杨低声说着,倒是没再准备接着踹他,眼神瞅着他往左前方使劲儿努了努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陈驰再次莫名其妙的往那儿看了眼,视线大概的扫完一圈,除了看见只鸟,就是看见宋北生在低头看手机。
然后他又转了回来,朝着老杨挑了下眉。
这意思很简单。
啊?
这傻狗。
老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立志于把眼皮眨成闪电侠,坐着抡长胳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饱了,睡觉!”
“先接盆水。”宋北生回答了句,“社区那边刚刚说,下午一点到晚六点要断水,可能得六点半之后才有热水。”
“行。”老杨笑了下,转身往房间里走。
陈驰懒得搭理话说一半就走的人,往人腿上轻轻踢了一脚,说了句好好睡之后,就没再说话。
刚刚在小房间里估计是翻了好一阵的彭三水这会儿才拿了酒回来,他往这边儿瞟了眼,把左手上挂着的三瓶啤酒放地上了,就那么站在宋北生边上。
“别看了。”宋北生边收拾边说,“卷子做完了没?”
彭三水这下倒是很诚实,摇了摇头。
“我猜也是。”宋北生说,“刚刚看你做卷子,我比看王达追姑娘都难受,他好歹还知道往qq空间里给人放束烟花。”
“靠。”陈驰乐了下。
“正好……驰哥!”宋北生飞快的把桌面清了,喊了一声,看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叫狗呢你!
陈驰在心里骂了句。
但是出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心虚,他嘴上还是回了句:“去哪儿?”
“这会儿有空的话,教他两道题吧。”宋北生放完盘子,回来把桌子一擦,完了把抹布扔在了水桶里擦了两下手,“我有点儿事,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回来。”
“赵老胖来了?”彭三水问。
“嗯。”宋北生点点头,“你跟着驰哥好好学,别让我知道你找人麻烦,要不然他今天还走不了。”
彭三水啧了一声。
“快点儿的。”宋北生掏出手机往上打了几行字,然后冲他说,“说句谢谢驰哥。”
彭三水抗拒的拧着眉,往边上偏了偏头。
“哎算了算了。”陈驰挺无所谓的冲宋北生摆了摆手,“你走就行,他要真喊了我还担心折寿。”
“别愣着。”宋北生盯着彭三水。
“……谢。”彭三水低头瞪着地,含糊地说了句,“谢。”
陈驰听得头疼,哎哎了几句,朝宋北生狠狠摆了摆手:“快去吧求你!”
赵老胖就在门口的小石凳那儿坐着等他,宋北生走过去往他左边一站。
“药呢?”宋北生问。
“急什么。”赵老胖瞅了他一眼,继续看地上的鸟,“我这儿可有个好消息,你关心一下我我就告诉你。”
“行。”宋北生点点头,“吃了没?”
“吃了。”赵老胖应完了声才反应过来,诶了两句瞪着他,“什么态度!”
“态度不错了。”宋北生笑了笑,“要换个人在这儿跟我搞这些,我……算了,”他看了眼明显还没抽条的小鸟,“不能当孩子面儿说这些。”
“靠。”赵老胖乐了下,嘿嘿笑了两声。
“行了有屁快放的。”宋北生踢了踢他屁股底下坐着的小石凳,“三水还在我那儿呢。”
“他在这儿?”赵老胖说着,从兜里掏了个烟盒出来,点开火。
“嗯。”宋北生点点头,“在做数学卷。”
“啊——”赵老胖感叹了句,“我还记着之前你在我店里打工的时候,我见过他写题。哇,那真是……“他啧了一声,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往后一递,”那你得来点儿了。”
“滚蛋。”宋北生笑笑,“别这么说小孩儿。”
赵老胖没再说话,安静的坐着抽完了整支烟,宋北生干等着也没什么反应,脸上的表情一直就没变过,就那么站着看他抽完了烟。
“行了。”赵老胖清了清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我就两个一起讲。”
宋北生笑笑,嗯了句。
接过他手里的烟头往水泥墙上摁了下。
“就之前你不是忙欣菲男朋友的事儿么,怕你太忙了,又怕你失望,我就没和你说。”赵老胖说着看了他一眼,“就,牡姨前段时间来过,那会儿我有个在北京那边的师兄在,我就请他帮忙看了下之前的一些检查结果,”
他顿了下,然后接着说:“完了本来我以为这两天他给我发消息,就说牡姨的那病吧,他们那儿有个专家组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病的。最近好像是出了成果了,再就是要人体测试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上市用了。”
“……所以你是说。”宋北生说着,突然沉默了会儿。
“运气挺好的,”赵老胖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去让牡姨好好养着,安心等药吧。”
宋北生低头,盯着地看了半天,赵老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在边上干笑两声:“怎么了?这消息你都不高兴啊?”
不是不高兴……宋北生皱着眉,突然开口问:“这种试药小组,是怎么报名的?”
“不是,你可没法报啊。”赵老胖给他这话吓了一跳,“想什么呢!”
“我没说要报。”宋北生捻了捻手指,语速突然快了点儿,“我的意思是,网上能查到消息吗?哪儿的专家啊?谁负责啊?这么大一件事,网上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哎,很多研究都是对外保密的。”赵老胖摆摆手,“这事儿不也是我那师兄正好在,我才,啊,内部消息哈,不然你去那医院的医生不也不知道么。”
“是吗?”宋北生顿了顿,然后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啊。”赵老胖冲他笑了下,从包里翻了半天的药,“哎他说这事儿之前,我就已经把药熬好了,所以你还是得买,好歹得付个药钱。”
“你那师兄的微信,方便给我吗?”宋北生问。
“行啊。”赵老胖点点头,“回去了就发你。”
听了这话,宋北生才很长的往外呼了一口气。
“……谢了。”他笑笑说,“真谢了。”
“嗨。”赵老胖低头摆摆手,“上辈子欠你。”
如果说听小表妹弹古筝的折磨指数是马里亚纳海沟,替姑姑看着小儿子别出去找揍的困难度是大冬天的穿泳裤,那么给彭三水讲数学题的体验已经可以称得上苦难。
如果非要评定一个练级标准,就是大冬天的穿着泳裤攀登珠穆朗玛峰。
陈驰一点儿没懂,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象限,彭三水是怎么做到教了十来遍还没分清一二三四的。
“这是第一象限。”陈驰疲倦的拿笔指着图的右上角,“然后咱们把它转个逆时针。”
他说着往边上点了点:“这就是第二象限……”
“这是三,这是四。”
彭三水枕着胳膊看着卷子,没力气似的哦了句。
“你到底哪儿不懂?”陈驰把笔往桌上一放。
“都没懂。”彭三水看着他。
“那你说呗,这还哪儿有不懂的余地的?”陈驰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是第一象限啊?”彭三水扯了扯嘴角,“谁规定的?”
“这他妈……这个!啊!”陈驰忍无可忍地吼了句,然后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就跟你叫彭三水一样,你就是彭三水。”
“生哥管我叫彭三水的,所以我是彭三水。”彭三水不急不躁地冲他挑了下眉,伸出小指头点了点卷子,“那它呢?”
“它也是它哥管它叫第一傻逼,然后它说我不听我不听,我才不像傻逼。”陈驰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随口扯了句,“所以它叫第一象限。”
彭三水低头笑了下。
“笑屁。”陈驰干脆把笔挪到了他的鼻尖,往后一靠,开始低头玩儿手机,“自己交白卷玩儿吧你。”
彭三水自己跟自己低头乐了半天,才抬起头看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操?”陈驰给他这话吓了一跳,嗓音差点儿没飚出去,“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彭三水盯着他,“是吧?”
陈驰也看着他。
脑子里这会儿有两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