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来主楼的次数屈指可数,深更半夜更是第一次。
她不明所以,但猜测或许主楼里安装了什么传说中的机关暗器,或许有什么规矩讲究,她只能站在院门外,看着明筝站在雨中在那个古朴的据说是沉香木的门外,不知道从哪里弹出一个小机器,照了一下,然后抬脚迈过门槛。
明筝走后,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雨声和面前修建考究的古式院落,简兮没拿手机,不知道时间,只能干站着。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分钟。
明筝从院子里出来了。
身上被大雨淋透,头发被她一把撸到头顶和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一点美人尖。
简兮顾不上欣赏,冲过去把伞举过明筝的头顶。
“呼吸平稳,睡得很好。”明筝用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吵不到的。”
简兮松了口气,看着明筝浑身滴答畅流的雨水,说:“谢谢。是我不放心,实在是麻烦你了。”
明筝忽的转过头看她。
不用一句话,单那皱起的眉头和不满的眼神,简兮瞬间就明白,她说错话了。
“我知道我知道。”简兮忙补充:“不准说麻烦你,我记着呢。”
这套诡异的逻辑,她大概能记一辈子。
明筝捏了把衣服,攥出哗啦啦一把水,她眼皮搭了一下,那股“审判”的感觉瞬间消退。
简兮心里缩了缩。
“你记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不放心想来看看。”明筝捏了两把,发现衣服上的水远不止这么点,干脆放弃了。
她甩了甩手,似是不经意的回头,目光透过湿气看着简兮,“你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觉得我们没有能让你麻烦我的关系。”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滑落成幕布,圈起一方两人,四目相对。
明筝看着简兮微怔之后,扬起的熟练的笑脸和微弯着起一半瞳孔的眼睛。
简兮略带歉意地说:“怪我怪我,本能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咱俩什么关系啊,不至于,我就是一下子慌了。”
她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有好感,既不过分热情,又带着几分亲切姣好,像身上披着几点碎光,被红尘俗世染过的光屑。
被红尘雕琢过的人,会少些棱角,多些世俗的圆滑。
“是吗。”明筝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顿了一下,放缓了语速:“就算以后离婚,我想我们能做朋友。”
雨下的更大了,空气里氧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简兮吸了一口,鼻腔里好像充斥着湿漉漉的水汽。
“真的吗?”简兮像是被凉气冲到了,咳了一声,嬉笑着说:“求之不得啊!那这波我可赚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想着我啊,爱你哦。”
明筝接过她手里的雨伞,眉眼低垂,“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被红尘染过的光。”
伞柄握在明筝手里,简兮松了手,轻声说:“要真有这种东西,也只是被生活磋磨抛出来的切面而已。”
路灯穿过雨幕,只能照亮眼前的方寸。
明筝目光扫过简兮被水汽压垂的眼睫,那一瞬间,简兮身上坚固的切面裂开小缝,让她得以窥见缝隙里简兮沉静蜷缩起的一瞥真容。
一路上,两人不再多说话,雨伞倾斜着一大半都压在简兮头顶,遮住了她被水染湿的肩膀,挡住了风雨。
洗完澡又躺下时,简兮睡不着,暴雨已经快停了,雨声细碎,稀稀拉拉的,显得她之前跟着明筝冒雨的冲动有些可笑。
可又很安心。
这种安心让她逐渐舒缓,不知不觉睡着了。
室内光线很暗,明筝站在客厅拐角,看了眼沙发上蜷缩着呼吸平稳的人,倒是睡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