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绿心洲,一一行过每间屋子,金银器物她仍旧未带走半分。
在这一场情缘里,除了一开始,令她主动靠近他的那个原因,后来她还真再没贪图过他给的与能给的半分好处。
他默了片刻,正准备走,余光忽地瞥见一旁的书架,脚步略顿了一顿。
先前在他面前有所保留,是以她从未在他跟前看过书,他今日倒生了几分好奇,甄先生的女儿,读的书该是怎样的?
他走近两步,忽地顿住,《伤寒论》、《食疗本草》与其他不知名的海上方的集录,当日他问过她,她说不通医理,如今想来的确也未骗他,她母亲的病症,怎会是随便读几本医书便能治好的?
但她这样孝顺,想来也不是未曾试过便全然放弃。
他取下那几本集录,仔细阅过一遍,覆在书页边缘的手指再难往下翻动一页,都是治疗惧寒之症的海上方,里边儿密密麻麻地做满了批注和可靠程度,还夹了纸笺做书签,纸笺上书着年月,最后一次,停在十月二十。
那天……他费了很大的劲回想,才想起来是去宝宁寺的那一日。他告诉她,他要成亲了。
他说要娶她,她却只当是在哄她。
他在原地站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邱平进来寻他时,他仍拿着那本集录,弯刀拿弓尚且稳如磐石的手,在轻微发颤。
邱平不敢打扰,只能候在一侧,等日上三竿,他才终于回神,吩咐道:“整队回营,明日再出发。”
邱平应下,正要离开,忽听他道:“把甄家五小姐请过来,我在这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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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莫名其妙失踪小半个月后,甄家几乎将甄约禁足,上次来送殷殷,还是费了不少力气银钱买通上下才能混出来,但对邱平而言,这却几乎不是个事儿,不到一个时辰便将甄约带了过来。
甄约一见沈还,下意识地就想跪拜,沈还抬手阻她:“甄小姐请。”
甄约受宠若惊,心有余悸地坐下,丫鬟上前奉茶,她犹豫了片刻才敢捧杯。
“我也不和甄小姐客套了,开门见山,你四姐去哪儿了?”
甄约沉默。
他也不急,她这回连银票都没带,自然是靠的眼前之人的接济,甄约必然知道答案,他抱臂靠坐在椅上,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甄约犹疑半晌,开口劝道:“沈大人,这话按理我不该说,因先前的事情,我现在说这话似也有些立场欠妥。但您放心,宫中和宝宁寺那趟,确实是家中所托,您应当也能猜出缘由,但非我本意,不瞒您说,我也有属意之人。”
沈还倒没多吃惊,她两次都点到即止,并未过分,想来心中仍有顾忌。
但他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想要答案。
见他不接话,甄约声音放低:“如今的甄家在沈大人眼里定然不入流,自然配不上您。但四姐姐毕竟也是作为甄家三房嫡女养大的,当年的甄家,祖父尚还在世,您应当也知道的,也是清贵人家。四姐姐这人,骨子里实则傲得很,您若当真不想娶她,能不能斗胆请您放过她。”
他打断她:“我自然是要娶她的。六礼俱全,明媒正娶。这答案甄小姐满意了吗?”
甄约愕然,不解道:“那四姐姐为何还要走?”
“我也不知。”
沈还眉头紧蹙,若说她对他也无心,同他在一块儿当真除了委曲求全别无他物吧,可这些方子算怎么回事?那颇为蹊跷的日期又算怎么回事?
甄约捧着那杯茶,只饮了一口便半晌没动作过,丫鬟上前试图为她添茶,被她抬手拦下,好一阵后,她抬头看他,试探道:“天下女子,要求低些的求个安稳,夫君能干护家即是上选;要求再高些的,再多求一条体贴疼人;至于更甚者,不贪恋荣华富贵,也不求权势滔天,只图一个知心交心,情投意合。我也多年未曾与四姐姐深交了,依沈大人您看,四姐姐是哪一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