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的,又柔又酥,蒋正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看着三十多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个美人胚子,果然美人家世。
耗了快两炷香,总算将一小碗药喂完,银匙叩上盏底,药汁见底,蒋正再看向榻上的病美人,似是幻觉是的,总觉着美人的两颊都更有血色了些,赶紧问管家:“这是不是有救了?”
管家忙不迭点头:“大夫说只要能服完三剂药,烧退下来,便无大碍了。”
蒋正连连点头,见丁层云正伏在榻沿落泪,只好自个儿先出来,等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乖乖跟出来的小苔,见她额上的伤,不免添了几分歉疚,吩咐道:“好生照顾,等姑娘病好了,有赏。”
小苔谢完恩,管家替他打起帘子,他抬脚迈入廊下,心中的不快纾解了大半,乐道:“一会儿回去有赏。”
管家本是随口胡诌,哪知道丁层云竟真有法子,歪打正着得了意外之喜,慌忙谢恩。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春雪而来,冻得蒋正面上发寒,却仍旧哼着不成调的小调去了。
等蒋正一行人走远,小苔回到屋内,丁层云已搁了药碗,正斜倚在榻边,拿绢帕拭泪。
榻上的人犹自昏昏沉沉地睡着,两颊烧红,一眼看去,仍有些骇人。
“姑娘的烧退些了么?”
猛听得发问,丁层云回过神来,拿手背试了试殷殷额头,摇头道:“还是烫得厉害,且看一会子药能否起作用。”
这声音带着哭腔,小苔听得有些不忍,安慰道:“大夫说有用,总是没错的,丁娘子宽心。”
见丁层云没应声,她又接道:“下头粗使婆子做事粗糙,劳驾丁娘子再照看一会子,奴婢着人去煎药备着,再回来替丁娘子。”
“好,有劳。”丁层云随口应下。
等小苔退下,她总算留意到方才小苔用的称呼是“姑娘”而非“姨娘”,此前的猜想又被验证了一分。
她往殷殷脸上虚虚扇了一掌:“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殷殷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低头去瞧殷殷脸上的擦伤,横七竖八,人又烧得这般厉害,替她掖了掖被子,无意间瞥见她颈上的勒痕,伸出食指去触了触,倒吸了口凉气:“你这丫头运气也是够背的,为着几两碎银子便应了这事,哪知冲喜的反倒把人给冲没了,蒋家难为你了?”
四周俱寂,无人回应,唯有冷风呼啸而过,刮得雪粒拍门,惊起颤颤声响。
丁层云枯坐了半晌,泪意渐渐止住,往四下看去,屋子并不大,但器具皆是黄花梨木所铸,瓷器陈设也一应皆出自上等官窑,梳妆台上的铜镜磨得光鉴照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对镜理妆,见眼角已起了淡淡的纹路,轻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榻上的美人,叹道:“我年轻时倒也不见得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