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霄容再度睁眼,前后左右的人都被剑气掀起的热浪击倒在地,喊疼的哀嚎早已压过那句骂他的话。
似乎是怕眼前的虚影再度消失,他连忙抬手试图从烟雾中将她拥入怀里,可当他的指尖掠过轻薄的衣料时,触碰到的却是锋利的剑刃。
在冰凉与滚烫的特殊触感下,他的掌心赫然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反应过来时,立于他眼前的依旧是那柄朝夕相处的灵剑。
可是他刚才看见的明明是储于他梦中的红裙少女,难道炼剑又失败了吗?
就在霄容陷入沉思之际,那些刚扶墙站好的人纷纷指向剑炉:“好端端的炼剑炉怎么炸了?我的剑还在炉子里放着,恐怕已经被崩成渣了!”
“这时候就别惦记剑了,你们刚才听见雷声了吗?我耳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瞬间被震到耳鸣现在还嗡嗡直响。”
“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在梦境阁还能发生炼剑事故,真是太可怕了,各位道友我先溜为敬。”
那小厮何时见过这等混乱场面,瘫坐在地心疼捡起炼剑炉的碎片,两眼空洞无神。
“我的天呐,这得扣我多少灵石!好不容易逮着个肥羊想捞一笔,没想到挣的还不如赔的一半多。”
周围的人说是害怕的想逃,但听到声响从四面八方挤过来的人更多,半盏茶不到便堵得水泄不通。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何时,纷纷踮脚往前凑生怕错过千载难逢的大场面。
不光是剑炉炸了,令他们更为惊诧的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残剑正指向一位白衣少年,飘扬的粉色剑穗被烧焦成了暗黄与藕粉的渐变色。
滚烫的剑气似乎能将这里烧为灰烬。
连大福都感觉原本的那缕粉色黯淡许多,心底不由为霄容捏了把汗。
“霄容!!!”
刚才边飞边咆哮的顾星冉感觉心底的怒气值不断飙升,穿过层层烟雾,没想到霄容温热的掌心从她的脸颊擦过,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甜腥味。
瞬时一股热流覆在剑身,让她狂飙的速度终于降了下来。
眼前的白衣少年正深情的看着她。
没错,是深情,虽然难以置信但她又确认了一遍。
回想刚才落入炼剑炉的瞬间,虽然吓得她紧闭双眼,但不知道为何竟一点灼烧的疼痛都没有。
仿佛自带隔热功能。
大福小声:“还不是因为霄容你给加了一层护剑诀,否则你烧焦的就不止是剑穗了。”
“他不扔我进去岂不是更好?”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用灵石去换人,搞什么美男养成计划。”大福轻声叹息:“这下好了,你一生气,我心心念念的灵石也不好意思再向他下手了。”
“没事,我好意思。”
余光瞥向霄容掌心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她依旧嘴硬心软,“他这是拿我寻开心,不过还算他有良心记得给我加一层剑诀护体,否则就算把梦境阁搞塌了,也不能轻易饶了他。”
顾星冉已经下定决心,等以后化为人形,一定也要让霄容尝尝这被炉火烤的滋味。
甚至她已经开始暗爽,模拟起从背后踹他进炉的力道和角度。
但这都是后话,她现在要做的是,掏空霄容储物袋里的老婆本,就当是给她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了。
不过,她总感觉不对劲,到底是谁给霄容灌了迷魂汤,让他动不动就想拿她做炼剑试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不知道霄容到底想把她炼成什么样,总不能是嫌她丑吧?
沾染在剑刃的血珠顺着边沿滴滴滑落,她想弯起剑穗轻抚干净,但勉勉强强只能够到一点边缘。
就在她逐渐暴怒时,突然显现的护剑诀在她的周身萦绕。
如果说顾星冉现在是只随时会炸毛的猫咪,那围绕左右的金色符文就是为平息怒火而存在的逗猫棒。
“敛星,回来。”
既然身上的血擦不到,那她就用剑穗捂住耳朵:“听不见。”
听到她生气的傲娇腔调,霄容眉宇划过几丝担忧和后悔,在受伤时都没皱一下的眉毛却因为她这三个字紧紧蹙起。
为了能让她理理自己,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干净的白色手帕置于左手藏好。
掌心的剑伤从拇指虎口一直延伸至手腕,霄容捏剑诀的动作虽不如之前流畅,但有了血迹加成让她不想听都不行。
顾星冉放弃抵抗:以血互融,这是要跟她玩强制爱的节奏。
见到金色符文,身边终于有人慧眼识珠,惊讶道:“这小少年竟然还会护剑诀?”
“也不知道哪家师门有幸,竟能收到如此天赋异禀的徒弟,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累了。”
“我猜是剑宗,但瞅着又不像是从天凌宗出来的,像那种排名第一的宗门怎么可能只派一名小弟子前来。”
聚在一起的吃瓜群众磕瓜子打趣:“看这残剑就知道不是天凌宗的,估计就是个小门小派,一会上比试台我就挑他欺负欺负,就算大家找点乐子。”
找乐子的环节顾星冉再熟悉不过,一会上了比试台谁都别想跑。
经过这么一场勇炸炼剑炉的插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的吃瓜群众渐渐散去,只剩小厮抱住霄容的腿不肯撒手。
“小爷,炼剑炉已经在我们这安家数百年了,你说炸就给炸了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霄容把腿从他的手中抽出。
顾星冉躺在他的手心也跟着附和:“还有把我扔剑炉的说法,一起给了。”
“炼剑炉怎能与普通凡物相提并论,值的灵石可就更多了。”小厮拾起碎片,隐约可见上面的图案标识:“这可是当年魔尊送给阁主的开门礼,你就说得值多少吧!”
“此外,它也是象征着魔界和梦境阁之间的深厚友谊。”
顾星冉“哦”了一声:“那正好,我们和魔界是对家,赔是必不可能赔的。”
她好奇的视线落在霄容脸上,要是他说的令自己不满意,她绝对撒腿就跑选择单飞的快乐生活。
“那是你们和魔界的关系,与我何干?”
霄容冷淡的语气瞬间让他的气场变成两米八,看着有些懵逼的小厮,顾星冉心里忍不住偷笑继续听着。
“而且,是你的炼剑炉年久失修。”他嗓音微顿,轻晃右手:“不仅让我的剑被烧,我的手也受伤了,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她表示赞同:“不错,孺子可教也,有爸爸当年的风范。”
大福恨不得把嘴给她堵上:
看来为了宿主的安危着想,以后有机会可以给霄容的脑海中植入屏蔽系统,自动屏蔽掉以“爸爸”为首的词汇。
不过那剑炉还真是魔界送来的,只不过是当初陆羡予选了一个要被淘汰的旧剑炉,没想到梦境阁还真当成个宝贝放在这。
小厮还陷在懵逼的状态里,再难缠的客人他都接待过,怎么到了这位白衣少年面前,就要面临这么多的变数呢?
要是被阁主知道这剑炉炸了,下一个炸的就是他。
“不行,你必须赔灵石,两千枚否则别想走。”
“两千灵石你是真敢要,我可以给你,但也要看你有没有命拿。”
顾星冉听的倒吸一口凉气,颤动的剑气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天雷捕捉到位,一道闪电顺着窗户就劈了进来。
小厮:“……”
让本就困难重重的他,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听见杀意尽显的慵懒语调,霄容无奈摊手,收回了从储物袋中拿出的灵石,“没办法,妻管严。”
顾星冉想也没想直接接话:“听没听见,妻管严,别打我小金库的注意。”
自从她盯上霄容的储物袋后,秉承“霄容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完美理念,绝不能让其他人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但她一时间好像没注意到“妻管严”三个字,顺嘴就说过去了。
发现小厮想生抢灵石的动作,霄容语气不悦,“警告你别乱动,否则有人会要了你的命。”
“谁?你吗?”
小厮挑眉露出不屑:“我虽然不厉害,但在梦境阁内侍奉多年,旁门左道都不在话下,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想和我斗也太嫩了点。”
霄容持剑拦住他跃跃欲试的动作,从掌心划过的血珠“滴嗒”一声落在地上,迅速溶于剑炉的碎渣中。
他薄唇轻呡,晃动灵剑后眼底划过几丝恣意:“是她,能要你的命。”
小厮:剑?!
就在他满头雾水时,从一楼大厅突然传来三声刺耳的敲锣音,嘹亮的声音顿时响彻整座梦境阁。
“当——当——当!”
“怎么回事?”霄容将剑抵在小厮脖颈位置。
“……是外面的比试要开始了。”
随即,激昂嘶哑的嗓音遍布整个楼层,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现在比试开始,有请抽到第一位上台的神秘人登场,你拥有的是没有任何局限的挑人比试权。”
听见外面狂热的自荐呼喊,霄容也没有时间再跟他再耗下去,“卖东西可以,但是我警告你,别惹我的剑。”
“知、知道了。”
小厮浑身冒冷汗,毕竟剑在他脖子上抵着,即便想动手也得先服软。
看着霄容持剑走远的步伐,小厮歪头吐出嘴里的淤血,冲左右无人注意的角落挥了挥手召出一群傀儡,什么时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也能在梦境阁里给他脸色看了。
重回一层热闹之地的顾星冉被眼前的恢弘场面吓了一跳,如同古罗马斗兽场的比试台满足了所有人的热血和期待。
同样激动的还有霄容。
别看他现在一脸淡定,但为了能获取通往万鬼山的入场券,霄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往上冲。
而她要做的就只有抱好大腿看戏就行。
随着霄容的视线望去,她在看到台上那抹黑袍身影时心里蹦出一句卧槽,这不是之前和她暗自比拼灵力的高颧骨大哥吗?
他竟然是第一个上台的!
由于没有门派限制,佩剑的不一定是剑宗,画符篆的不一定是符修,带着炉鼎的也不一定是丹修,所以她还真没看出来这人是修啥的。
当——!
第二次敲响的阴森锣声唤回了顾星冉的注意力,场下密密麻麻早已座无虚席,所有人拼了命地挥动手中的仙器和赌命的灵石,兴奋的叫喊声遍布每一处角落。
紧接着,那道仿佛鬼魅的嘶哑音调继续响起:“现在请你挑人,需要注意的是,你所获得的奖励与对手息息相关,必须根据自身情况作出选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会拥有通往万鬼山的资格。”
台上那位青年锐利的视线梭巡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视的速度很快,似乎没人能成为他的对手,而他也不屑于找个弱鸡来换灵石。
“快点,这么磨叽呢,看不出来大家都等着呢吗?”
“赶紧选,我的铁血宝刀已经饥.渴难耐!”
“选我就得了,让老子教你翻滚下台的九九八十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