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执明回想父王是怎样哄自己的，又看着怀中大哭不止的小慕容黎，就学着父王那样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亲我啦。”小慕容黎立刻就不哭了，挂着眼泪笑起来。

他把小脸挨近他，“好哥哥，你再亲一下呀。”

小慕容黎的声音甜甜的，就像福香果子里藏着的那枚糖栗子。小执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父王当时的感受。

不过，他还是在小慕容黎的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小慕容黎这回高兴了，两只小手托着腮帮，一脸满足的表情。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娇憨的小花儿。

小执明看着他的笑靥，稍微有些脸红。趁着小慕容黎不再哭闹，就哄他快点躺下睡觉。小慕容黎起初很听话。小执明以为哄睡了他，可是才刚离开一会儿，再回来看时见小慕容黎又坐了起来。

“你又要趁我睡着的时候走掉吗？”小慕容黎委屈地问道。

“我不走的。”小执明怕他再哭，赶忙解释：“我是去拿布巾来替你敷一下眼睛，这样明天眼睛就不会肿起来了。”

“噢。”小慕容黎点点头，但他不肯躺下。被布巾盖住眼睛的时候，还不忘抓着小执明的衣服。

小执明问：“舒服吗？”

“嗯，好舒服。可是你不要走啊。”小慕容离感觉他要按着自己躺下，连忙又把他的衣服抓紧了些。

“不走不走。我今天晚上也睡这里。”小执明把凉下来的布巾拿开放在一边，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翻身上榻，躺在小慕容黎旁边。

他刚躺下，小慕容黎就钻进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蹭到他旁边。

“我怕黑，哥哥抱抱。”

那声音甜甜的，分明是在跟他撒娇。

小执明早就担心小慕容黎怕黑，所以根本就没熄灯。他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床帐外，搂着小慕容黎道：“不怕，哥哥在这儿。”

“嗯，你抱紧些。”小慕容黎两只小手环住他的脖子。

“好。”

第二日小慕容离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帐篷里了。他枕在小执明膝上，揉了揉眼睛。“这是在哪里哦？”

“在马车上。”小执明道：“这就送你回家去啦。”

小慕容黎赶忙坐起来，抓着小执明的手，惊惶不安地看着周围。

“咱们才刚出发，还有很远才到呢。”小执明怕他又哭起来，于是安慰着他。

“嗯。”小慕容黎倒是没哭，但很明显是不怎么高兴。他嘟着小嘴，小眉毛也塌了下来。拽着小执明的手轻轻地摇晃着。把小执明手上的手铃儿带得叮当作响。

两个小家伙这样叮当了许久。小慕容黎道：“明儿哥哥，我跟你说……从城墙上掉下来真的好可怕。我回家之后就得一个人睡觉了。你不在我旁边的话，我一定又会梦见自己掉下来，下面都是……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这是小执明最担心的。小慕容黎才那么小，就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他以后会不会总是这样害怕，再没法露出可爱的笑脸来了。

他把小慕容黎拉到怀中，却别开眼神不敢看他，只轻声道：“来，这个给你吃。”

吃下去就不会再害怕了。

“是什么呀？”小慕容一边舔着口里的东西，一边扬着小脸问他。

“糖。”

小执明胡乱地搪塞过去。其实他给小慕容黎喂的是忘尘丹。这么小的孩子，只要服一粒就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记。

他不会再记得自己从城墙上掉下来，也就不会再害怕了。可是他也不会再记得他，不会再喊他明儿哥哥了。若是以后天权再跟瑶光开战，他对他来说就是是敌人了吧。

小执明有点想哭，可是小慕容黎却对着他咯咯地笑起来。

“才不是糖呢，一点儿都不甜。”小慕容黎趁着小执明喂他忘尘丹的时候偷偷舔了一下他的手指，以为小执明又不好意思了，于是跟他调笑。

小执明见小慕容黎识破，心里更加不安。“那你还吃它干什么？”

“因为你想让我吃呀。”小慕容黎笑得更甜了。接着他打了个呵欠，“啊，我好困。明儿哥哥，让我枕在你腿上睡一下。”

“好。”小执明扶着小慕容黎躺下，他知道是忘尘丹开始起作用了。

小慕容黎闭上眼睛的时候，还不忘抓着小执明的手。他顶着困意说道：“好哥哥，我怕睡着了之后看不见你。你过一会儿就摇一下铃，好让我知道你在我旁边。”

小执明答应了。他灵机一动，把自己的手铃儿摘下来，戴到小慕容黎手腕上。他握着小慕容黎的手腕轻轻摇了一下，铃儿叮当作响，小慕容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慕容离在与执明成婚后的很多年，有一次回旧宫的时候整理执明小时玩的玩意儿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赤金的手铃儿。那手铃儿相当精巧，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能戴。

“啊，这个是……”慕容离把手铃儿从匣子里取了出来，仔细地端详着。

执明凑了过来，“阿离，你在看什么呢？”

“一模一样。”慕容离自顾自地说道。

“噢，这个手铃儿吗？”执明笑道：“这是本王三岁生辰的时候先王给的，有一对儿呢。”

慕容离道：“我小的时候也有个这样的手铃儿，听兄长说是我的救命恩人给的。可是我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也不记得救命恩人长的是什么样子。只留着那个手铃儿。后来瑶光亡国，我在出逃的时候竟然把它给遗失了。”

“噢，是这样子吗？”执明为了避免勾动慕容离的伤心事，企图掩饰过去。“阿离，你若是喜欢就拿着它吧，就当是又找回来了。”

“执明哥哥，”慕容离看着他，“我的救命恩人是你，对不对？”

阿离真的是好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他。

执明只得把小时候相见的来龙去脉讲来，许多细节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能说个大概。而且特意隐去了慕容离小时候被瑶光王从城墙上扔下来的那段。

慕容离听完，静默了许久才问：“你把我送出去，会后悔吗？”

“我也不知道。”执明道：“但那个时候是不后悔的。”

他笑起来，“好啦，还管以前那些做什么。我们今后会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