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慕容离的声音从雨中传来。
“我不知道。”
执明睁大了眼睛。前方一片雨帘,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却比平时好用了十倍。
“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只盼着不是真的。看过那些伤口之后,我情愿伤的是我。我知道不能被原谅。我怕你会因此而恨我。我知道不能再留在这儿。他已经死了,我应该把他带到瑶光去,从此不再回来。可是,可是我……”
马儿继续向前跑着。执明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处山涧,不知多宽多深。他也不理会,继续信马由缰。只是屏住呼吸,拼命想听清楚慕容离说什么。
“我舍不下你。”
马儿带着他们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对面。
雨似乎小了一些,前方道路也平坦许多。已然没什么危险,执明却觉得心脏蓦然抽紧。
“阿离。”
眼看着庚辰的尸骨化成了灰烬,又被太傅言语激了一番,阿离的自责不知甚于自己多少倍。自己怎么还能口无遮拦往他伤口上洒盐呢?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说他舍不下。
方才说那番话仿佛用尽了慕容离所有的力气,他紧抓着执明的衣襟,喘吁吁道:“好难受……执明哥哥,我好难受……”
执明能感觉到慕容离的心跳得又快又重。一定是受过刺激之后又被勾动了心疾。再这样下去,阿离会承受不住的。
“阿离,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他低头深吻住他,将自己的气息强行逼给他,迫使他按照他的节奏呼吸、心跳。直至慕容离在激吻之中昏迷过去。
执明将脸颊轻轻贴在慕容离的额头上,悄声道:“阿离,你先睡一会。”
等他们回到嘉成行宫的时候,天已亮了。
慕容离几乎没怎么淋到雨,只是衣摆下面稍微湿了一点。却刚回来就发起高烧,烧得几乎神志不清。执明被雨水浇了个透,反倒没什么事。
他隐约明白是阿离替他承受了些不太好的东西。
执明将慕容离带到醉湖心月殿中静养,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慕容离高烧不退,执明就派人将温酒灌入流觞曲水中,让慕容离在其中沐浴以消体热。
莫澜前来探视。执明暗中吩咐道:“你传本王的王令下去,必须得手,不得失败。”
莫澜道:“是。”他在离开醉湖心月殿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执明的背影。这个从小同他一处长大,与世无争的王上,终有一日染上戾气,动了杀念。
莫澜知道这一日总会来的。或许对天权来说是件好事,而他只能替小时候的玩伴发些慨叹罢了。
三日后。
慕容离高烧已退,人也苏醒过来。执明正拿荔枝露给他喝。忽听内侍报莫澜到了。还未等执明吩咐要不要传他,莫澜已经到了寝殿门口,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王上——”
执明皱着眉头责怪他,“谁教你进来了,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以往莫澜来见执明,一切虚礼全免。只因为慕容离羞于在人前过于亲密,这几日他住在醉湖心月殿休养,执明才下令所有人来一律得通报。
莫澜倒是遵守,只是这次走得太急,竟给忘了。他一进来见慕容离半枕半靠在执明怀里,也不避讳,喜道:“阿离你醒了,正好一块听着。可是好事呢。”
执明道:“什么好事啊?”
莫澜从袖中掏出鸽书,朝着执明一亮。
“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