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执明总跟太傅吵,给慕容离打抱不平。但他发现每次费劲说了半天,如同春风刮驴耳,这帮老顽固是半句也听不进去。若跟他们吵起来,他们只会越吵越来劲,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倒是他这个当王上的,不小心话说得重了还得落一身不是,又打不得这帮老臣。于是执明干脆装蒜,翁彤说啥,他都当没听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给他们好茶好水伺候,他们自说自话久了没趣,也就不叨叨了。
翁彤喝着茶,清了清嗓子。他寻思着,王上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唯独一说那小妖孽的不是,王上就像被戳了软肋,无论如何也要辩驳几句。但凡能吵起来,就算王上听不进去劝谏,至少还能给点反应。最近这王上简直如同案板子上的滚刀肉一般,越来越不好治。今日王上若是再不去批奏折,我等绝对不走。
执明抬眼偷偷一瞄,今日好像没那么容易就结束,看来得再使别的招对付他们才是。
“太傅啊,您喝茶的时候也没法说话。不如同众位爱卿来听本王说个故事。”执明站起身来,踱着步道:“从前有个编草鞋的穷鬼。他啥都没有,就有两个拜把子的好兄弟,在桃花树下喝了回酒,就算拜了天地。从那以后吃饭一个桌,睡觉一个床。这两个好兄弟就给他出生入死,保他当了皇帝,成就千秋万代的功业。”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
“所以呢,本王在桃花树下喝酒是效仿先人。根本不是太傅方才说得那样。况且此次识破天璇的诡计,不损兵卒智退敌兵,又取敌将性命,都是他的功劳。本王想我天权千秋万代,总得对他好些。如此厚待有功之人,先不论别的,至少百姓听得也会赞朝廷众望所归。”
众大臣一听,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翁彤被执明绕了一回,就只记着“千秋万代”几个字,于是认定王上有要让天权兴盛的心思,脸上立刻乐开了花。他都不求王上真的用功,只要稍微有那么一星半点要上进的意思,就够他高兴好几天了。
抚远侯爷扑棱几下耳朵,让自己脑筋清醒了些,他小声道:“王上,其实那个编草鞋的……”
翁彤立刻把抚远侯爷扯了一把,又怒瞪了他一眼,回身向执明行礼道:“臣等必辅佐王上千秋万代。”
众大臣也齐声道:“王上千秋万代。”
执明应付着点头道:“好好,所以本王才放心把政事交给你们。众位爱卿也都累了,尽早回去休息吧。”
众臣告退,翁彤出升龙殿之前又转头看着执明,道:“王上莫忘把奏折批了。”
执明一听“批奏折”,立刻头大如斗。他总算忍住了没发作,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等那帮老头一走远,他立刻一溜小跑往回鸾阁来。
莫澜一见执明回来,赶忙把百英玉露的配方藏到袖子里。他见执明一副轻飘飘的得意相,问道:“王上,太傅大人他们可都回去了?”
“是啊。”执明腆着脸坐到莫澜对面,靠在慕容离旁边。
慕容离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太傅大人才来数落王上的。”
“不是不是。”执明赶紧摆着手,“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太傅他们不闹事就不舒坦。这不根本关阿离你的事。再说,本王已经想了招儿把他们都给哄回去了。”于是把方才升龙殿上之事说了一遍,只是把太傅说的那些难听话略去了。
莫澜道:“哎呀,王上,那个不是。”
慕容离制止道:“莫澜。”
“无妨,王上不会生气的。”莫澜边说边比划,“那个编草鞋的,他最后没千秋万代。”
“噢,没有吗?本王从画本上看的,还没看完呢。后头那些都是顺嘴编的。你们两个都看过么?”
慕容离和莫澜齐齐点头。
“原来是这样。当时抚远侯爷好像也想说什么。不过太傅还一脸高兴的样子,兴许他也没看过吧。”执明若有所思,又道:“咳,管他什么千不千秋万代的,反正能哄住了太傅就行。而且,那‘吃饭一个桌,睡觉一个床’本王可没说错吧?”
“没错是没错,可是……”
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算什么话呐!
莫澜寻思着,王上您都用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阿离跟您当拜把子的好兄弟么?就算您愿意,他可不愿意呐。您难道没瞧见,方才阿离一听这句四不像的话,眼神都不对劲了。
执明问道:“可是什么?”
莫澜轻轻摇头作无奈状,“哎,您今晚上还是留在回鸾阁别走了。微臣就先告退啦。”
待莫澜走后,执明撅着嘴道:“这个莫澜,怎么说话只说一半。什么时候养出来的毛病?阿离,你知不知道他想说啥?”
慕容离默然不语。
执明猜这是慕容离也不知道的意思,他嘟嚷着,“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啊。”不过莫澜最后还是说了句好话的。执明笑道:“阿离,反正咱们两个都猜不出来,不如就听他一回。本王今夜住在回鸾阁,在你寝殿外面支个榻睡,也能睡得好。你说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