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垂，桃花美目中像漾着水一般，赞许地看着公孙钤，道：“好，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一定得记着。”

公孙钤不知陵光是何意。此时诸事皆紧急，他又不好多问，于是答道：“是，王上。微臣先告退了。”

待公孙钤走后，陵光独自一人进了寝殿后面的灵堂。

他抚着棺椁问道：“裘振，你方才都听见了吗？”

“孤王曾经以为，他和你很像。”陵光苦笑了一下，“如今想来真是好笑啊。孤王终于懂了，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跟你一样的。你去了，就是去了。”

“以前孤王想尽了办法要让你活过来。可是就算你活过来，也不会再为孤王而战了，对吗？”

白幡和灵烛上的火苗轻轻晃动着，没有人回答他。

陵光叹道：“你总是不愿意同孤王讲话。孤王是来告诉你，恐怕……我们要分开一阵子。罢了，反正你也不会想我的。”

随后，陵光点上了香，像往常那般拜了三拜，就转身走出灵堂。并派人将灵堂封了起来。

公孙钤得知陵光封了灵堂，倒也欣喜。既是要弃城而走，遖宿军攻入王城是迟早的事情。那时裘振的尸首自是难以保全，王上怎会不知？而王上又没派人将棺椁转移安置，这不正说明王上要同过去一刀两断，待攻下天权，再谋天下。正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替陵光高兴，也顺带着替自己高兴。

可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令他高兴的事情了。余下守卫宫禁的精兵中，有部分人世代为天璇禁卫。认为此计等同于弃城而逃，十分不齿，便不肯听公孙钤的调遣。生出不少是非。公孙钤只得先安抚军心，又请了陵光的兵符来，才安排妥当。遖宿那方虽然攻势稍缓，却极力牵制天璇军。公孙钤又要顾及同遖宿的战事，分|身不暇。起程去天权的日子已拖了两回。

这日，公孙钤接到仲堃仪的密信一封。信上说遖宿两日后要分派将士去接应军需粮草，攻势自会缓得许多。趁此机会，便可进兵天权。

公孙钤看过了信，又派斥候打探遖宿消息，得知遖宿两日后的确要运粮。于是秘密安排陵光出宫，吩咐宫中内侍都不许声张，只说王上抱恙不临朝。遂带了人马，连夜离开天璇王城。

遖宿前军营寨。

一名副将上前来报：“王上，公孙钤果然派斥候来打探消息。正如仲大人所料。”

毓宵不屑地问道：“那帮耗子探得了消息，都滚回去没有？”

副将道：“末将已安排作势运粮，他们信以为真，已回去报与公孙钤。今天夜里，他们便要弃了王城，向天权进发。”

毓宵点了点头，副将便退下。

仲堃仪走上前，对毓宵行了一礼，颔首道：“王上，看来万事皆在掌控之中啊。”

毓宵哈哈大笑。他拍着仲堃仪的肩膀道：“仲卿，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