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侯爷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华将军看不惯文官议论军事,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翁彤道:“王上,那公孙钤还有一个请求。这才是众臣意见分歧之处。他想求王上把嘉成行宫借与天璇王暂住。”
执明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往御案上重重拍了一掌。
未待执明开口,华将军就指着对面的臣子道:“老夫早就说你等好不懂事理。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这般无理的要求一口回绝他就是,怎还需要来问王上?如今怎样,龙颜震怒吧?”
翁彤却早就听说王上在行宫中栽花戏鸟,不分白日黑夜地摆着酒,还支了吊床,搞得十分不成样子。他觉得行宫不过是个玩物丧志的腌臜地方,又想正好借机请王上回王宫,于是反驳道:“若是公孙钤真能将遖宿打退,或者搏一个玉石俱焚,把行宫借给那天璇王住两日,对我天权也无甚损失。”
抚远侯爷平日里和莫澜走得近,他知这嘉成行宫是王上特意为慕容离建造的,连这帮老臣多住几日都被请了出去,说什么也没可能腾给天璇王住。于是他站到翁彤和华将军之间,道:“二位二位,且莫要争论。此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依下官看,不如先应了公孙钤。”
翁彤点了点头。华将军伸手指着抚远侯爷的鼻子道:“你——”
抚远侯爷也伸出一根手指,把华将军的手拨开,眯起眼睛捋着胡子道:“待天璇王来了,只说行宫正在修整,且让他先在行馆别院委屈几日。倒时候若是见公孙钤真能成事,再礼遇天璇王不迟。若是他连吃败仗,被遖宿打个落花流水,咱们也不必待见那天璇王。”抚远侯爷说道此处,转过身冲执明作了个揖,“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王上您看如何啊?”
执明低笑一声,“不枉抚远侯爷平日里酒饮得多,见识果真是不一般。”
众臣听抚远侯爷一番言论,虽觉得有些背信弃义之嫌,却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在朝会上从来没说过话的卫济小将军站了出来,很认真地道:“王上,末将觉得此事蹊跷。”
执明饶有兴致地问:“噢,怎么个蹊跷法?”
“这个……末将说不上来。”
众臣又是一片偷笑,寻思这小子如何能有主意,也就是顺嘴胡诌,王上多问一句他就答不上来了。执明看着卫济一副茶壶里煮饺子,有嘴倒不出来的模样,也笑了。他道:“说不上来就罢了。既然众位爱卿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翁彤道:“王上,既如此您何不召公孙钤上殿,也好教他当面谢恩啊。”
执明相当厌恶这种走过场之事。他心里很排斥同公孙钤会面,却又有点好奇地想见一见这位大义凛然的公孙副相是个什么模样。虽说之前在窥天镜里见过,但和当面见总是不同的。他坐正了身子,脸上添了些从未有过的威严。可比平日上朝的时候正经许多。
公孙钤上殿,对执明行了国使之礼,并不跪拜。执明仔细打量公孙钤,果真是一表人才,又端稳持重。谦恭豁达而秀于内,腹有经纶而通与外。他在殿上所陈,不过是翁彤方才所述之事。只是同样的话被他一讲,句句利害分明,切中要理。他不卑不亢,却令人难以同他辩驳,听得心服口服。
执明心想,他一个败军之国的臣子,竟能有这样一番风度。自己此时是坐在御座上,若是脱了龙袍与他站在一处,怕是立时就被他比了下去。难怪那帮老臣被他一番话给说得服服帖帖,连阿离都对他青眼相加。
待公孙钤说完,执明道:“既如此,本王正要同众位大臣回宫。待天璇王移驾前来,可在这嘉成行宫先行安顿。公孙使者,你看可好?”
公孙钤未料到天权王如此痛快就应承。他向执明又行了一礼,道:“在下替吾王,谢过王上。”
执明点了点头,道:“卫将军。”
卫济上前,“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