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窥天镜反噬，执明接连几日还是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只好卧床静养。

慕容离倒是每日都来醉湖心月殿，但他也不进去，只在宫殿外吹奏长箫。那箫曲一改往日凄凉落寞之调，换成了些舒缓悠长曲子。

执明虽然丝竹管弦听了不少，对音律却一知半解。他大略只知道这箫曲听了能让人清心宁神。反正只要是阿离吹的曲子，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好处。于是他命莫澜也来一同听着，好把这些曲谱记录下来，日后令乐工们演奏。

这日，执明身上好了些。就来到那株醉仙芙蓉树下闲坐，又从流觞曲水中的翠竹碟中拈了桂花糕来吃。箫曲悠悠飘进殿内，醉仙芙蓉树上的鸟儿也不叽喳了，像能听懂了一般地凝神静听。

执明每次都很想让人请慕容离进殿来。但是总不能在他奏曲的时候教人去打搅他。待得曲毕，慕容离就往回鸾阁去，那些内侍也赶不上他。执明好几日见不得慕容离的面，偏日日都能听见他的箫曲，那感觉就像是有根羽毛挠在心里，刺刺痒痒的。反正今日已经大好了，不如晚些时候就去回鸾阁找他。

莫澜提着笔，抬头看着窗外道：“王上您听，这曲子中满含关切之意呢。”

“哦，是么？”执明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嗯，本王觉得听你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个意思。”又指着莫澜面前的曲谱道：“你怎么停着不写了？这一段可要好好记下来。”

“王上，这段天天都会有。微臣早就记下来了。”莫澜把曲谱往前翻了好多页，指给执明看。

执明点了点头，假装是看懂了。

一只画眉鸟从醉仙芙蓉上飞下来，落在窗棂上。它也随着莫澜和执明向窗外看了一会，忽然翅膀一抖，飞了出去。

执明和莫澜相视一眼，都觉得奇怪。以前殿中的鸟儿从来不会飞到外面去。不过执明也不大在意，这些鸟儿是娇养惯了的。它飞出去了觉得外面冷，又找不到吃的，不多时候自己就回来了。

外面的箫曲停了下来，大概慕容离已经离开了。执明恋恋不舍地朝窗外看了一会，又转回身来问莫澜：“本王躺着几日，遖宿和天璇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莫澜道：“遖宿王已死之事还是走漏了风声，那遖宿的长史不得已只好匆忙推举毓宵登位。好些大臣都不服从于他。依微臣看，这遖宿的新主想要收服人心可要费上一番功夫呐。要说天璇啊，仲堃仪在那里倒是生出不少事情来。他给天璇王讲，需要十二个童子的血来做祭祀，方能使得裘振将军复活。那十二个童子按生辰八字选定，竟然都是天璇权贵世家之子呢。”

“真是荒唐！”执明道：“看来仲堃仪是在天枢为臣的时候被世家大族欺压得厉害。他一到天璇，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就想让人家断子绝孙。这般人命关天的事，天璇王难道也肯依他？”

“怎么不依，自然是依了他的呐。一则天璇不及前些年强盛的时候了，世家也有动歪心思只顾了自己不顾朝廷的。二则朝臣内部也暗自争斗，其中一位被牵连献子的朝臣，正是当初谏言将公孙副相的墓冢迁到疏留的。连天璇的丞相也教那公孙副相不要多管此事呢。”

莫澜转了转眼珠，又道：“这三则嘛，王上您可知道，这天璇王看着裘振将军，就如同您看着阿离是一样的。为了让他能起死回生，什么法子都试得。仲堃仪又劝着天璇王，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几个纨绔子弟就是为裘将军死了，也是福分’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