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这是画好了么?”执明坐在桌案旁看着慕容离继续画那昱照关图,一见慕容离搁下笔,赶忙凑上前来同他说话。
“还差些许。”慕容离道,“天色不早了,王上先回去吧。”
明明还很早啊,也就刚过黄昏而已。况且慕容离前几日作画,都要画到将近子夜时分。执明有点不情愿走,但还是站起身来,“好吧,那本王明日再来找阿离。”
“王上。”慕容离忽然拉住了执明的手。
往常都是执明去握慕容离的手,触到的是他手背,这时候被他拉着,却触上他的手心。慕容离的手心透着一层薄汗,微温而滑腻。执明心中一荡,赶紧又坐回桌案旁边。
慕容离握着执明的手在画纸上轻轻抚过,“这是桐油制的漆烟墨,即使上面再蒙上其他颜料,漆烟墨色也不会晕开。”他抬起头看着执明,“王上,你要记得。”
执明见慕容离眼尾似乎氲着一丝水色,他双眸清亮如拭,仿佛透过这双眸子可以望穿他的心底。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荡。记那些颜料做什么,还不如好好记着阿离这双眼睛有多好看。他嗓子略微一涩,赶忙道:“好好好,本王都记下了。”
慕容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也没放开。
执明以为是自己乱想些旁的,被慕容离看穿了心思,勉强稍微正色些,又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阿离,本王真的都记下了。”
慕容离好像是相信了,这才将他的手松开。执明心神激荡得过头,竟然觉得慕容离把他的手放开的时候,似乎带着一丝不舍。他又看着慕容离,不自觉地痴笑了半天,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忙不迭跑了。
次日晌午,执明召了莫澜到闲庭斋来。早些时候,宫中传来一封书信。执明拆信一看,奸计得逞一般哈哈大笑。
莫澜正好前来,问道:“王上,您笑什么?”
执明把信丢给他,“你自己看看。”
原来此信是太傅所写。信中大加斥责王上只识玩乐,不务正业。还称老臣即使入了土,也绝对不去嘉成行宫。
“这……”莫澜看得头皮发麻。隔着信纸都能感觉出太傅的怒气力透纸背,仿佛又被他老人家揪着耳朵训斥了一顿,骂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王上看了这么一封信,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本王跟太傅说了些什么?无非是本王在行宫逍遥自在,连乐工奏的曲儿都比宫里好听。本王说请他老人家来这儿颐养天年,也天天有曲儿听,有美酒喝,有花儿看,过几年神仙一般的日子。当真句句都是好话。太傅偏生就气歪了胡子。这能怨谁?”执明故作可惜,“哎,看来太傅他老人家还真是没有享清福的命。”
莫澜额头冒汗,“王上,那您就没跟太傅提遖宿要出兵来攻的事情么?”
“提什么提?现下天下大乱。那帮老头儿就知道大惊小怪,提了咱们也会跟着一起乱。”执明总算稍微正经一些,“揽月台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莫澜道:“微臣查到内侍喜贵本是嘉成县人。十日之前,他刚被派到揽月台不久,就收到一封密信,称其家小都被拘禁,要他在揽月台秘密行事,否则一家人都将性命不保。他胆小怕事,没敢声张。事出之后他的家人也被杀尽了。送密信给喜贵和在揽月台埋下机关的,必然是同一伙人,也知喜贵触动机关后必死无疑。至于当初修筑揽月台的工匠,的确死无对证。但微臣查出,他们其中有些并不是天权的人。”
“呵”执明低笑一声,“果然不错。”他又问道:“本王教你们去遖宿找的东西,可找来了么?”
“找来了,王上请看。”莫澜把带来的一方狭长木盒放在桌案上。
执明刚要去开盒盖,就被莫澜制止。莫澜取过一张厚纸垫在盒下,从袖中掏出一副天蚕丝织成的手套戴在手上,又把案上的折扇拿给执明,示意他遮住口鼻。
执明用扇子挡着半脸,闷声道:“怎么,这玩意儿有毒么?”
莫澜有些沉重地道:“是。为取此物,‘月’和他的三名手下都中了毒,他们的手臂从此就废了。还不知能不能保下性命。”
‘月’是聆风阁岳总管的代号。聆风阁风花雪月四大高手,恐怕从此就少了一人。
执明脸色阴沉下来,看着莫澜将盒子打开。
盒中放的是一个纸卷。估计是为了防毒的缘故,那纸卷被包在两张薄如蝉翼的酥纸中间。莫澜将纸卷展开来,只见上面明显有曾经被撕破的痕迹。是在背面重新贴了几条薄纸,胶合起来的。即使这般,右下角仍然缺损了四分之一。正是遖宿所存的昱照关全图。
执明一见此图,果然和从揽月台俯视的图景相同。他又问道:“遖宿还复绘了副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