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五章

目送着一号包间的两位“贵客”走出店门,店老板自言自语道:“现在这些高人们真是口味独特,不仅喜欢扮流浪汉,还喜欢受虐。”虽然满心狐疑,但他还是信守承诺给李二难加了一百块钱奖金,并打工作电话鼓励对方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休息间里,李二难挂掉电话,心中激动不已:“工作保住了!”他嘴角咧到耳朵根,“他可真是个好人呐!”

想到那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客人之前在按摩室上投给他的那个饱含深意的眼神,李二难就忍不住心潮翻涌,一股痒意从心里窜出直达四肢百骸,让他直想找个什么东西来狠狠抱一抱。

但休息室里都是光膀子晾肚皮的大老爷们,抱谁都是委屈了自己,于是只得按捺下来,将自己的满腔激情化为力量,更加卖力地挥洒在了下一波客人的身上。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刘庆丰说话算话,又带着钱尔白到男装店去买了衣服鞋袜。

看钱尔白光挑平价打折的买,刘庆丰觉得他这个兄弟太委屈自己了,非要拉他到品牌店里去转转。钱尔白赶忙拦住,道:“刘哥不需为我太过破费。品牌服装未必有平价的结实耐穿,再者穿着名牌摆地摊儿,我自己也舍不得啊。”

刘庆丰见他神态自然,语气轻松,知道他不是在说反话,于是也开玩笑道:“穿名牌摆地摊多引人注目啊,说不准还能成为街上最亮的崽呢!”刘大队长紧跟时代潮流,每天跟着警队一群小年轻待在一块儿,学了满嘴新潮的词儿,偶尔蹦出一两个来还蛮有趣的。

钱尔白笑道:“这样的话,那我可得买一身儿供着了,以防万一以后我的地摊生意赔个底朝天,还能把名牌衣裳当了买两个馒头吃。”

刘庆丰哈哈大笑,把钱尔白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笑罢,又真心实意地祝福道:“沈老弟肯定能够东山再起,再创辉煌的。我相信你!”

买完了衣服,刘庆丰又带着钱尔白来到了熟人开的手机店,店老板给了个半价优惠——四百九十九元,送手机卡,送话费,还送蓝牙耳机,只是因为样机外壳在运输过程中有了一些磨损。钱尔白痛痛快快地掏了钱,拿到老板细心贴好了钢化膜的新手机,先加上了刘庆丰的电话和好友号。

手机的型号虽然不是当季,但是原价也要一千五百块左右,即使有了一些瑕疵不好销售,也不至于五百块卖出,还附赠一大堆优惠套餐。钱尔白知道这是店主看在刘大队长的面子上才特意照顾他,他心里领情。

非亲非故的,刘庆丰对他的关照和帮助已经完全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得清楚的了,但遗憾的是,除了物质方面的报答,他似乎也并不能再回馈对方些什么了。

刘庆丰开着车带着钱尔白回回收站去取东西,那个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而且那窝棚又脏又乱,还挨着狗窝,卫生条件相当的差。正好他媳妇出差了,闺女上大学还没放假,家里没有人,于是便打算让钱尔白先在他家住着,等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钱尔白倒是想租个宾馆先住着,但宾馆的房租大概率也要刘庆丰来付,于是索性便听从了大队长的安排。

刘庆丰的车没什么特殊的标志,过路的邻居也少有认识他是刑警队长的,但看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进了热闹了一下午的回收站,他们还是乐意瞧个热闹,于是便停住脚步,探头探脑地朝里边张望着。

刘庆丰想到之前的误会,问钱尔白道:“要不要我跟他们说一声?”

钱尔白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刘庆丰说的是什么事,但没有必要。

如今他已经要搬走了,将来和这些人很大可能也再没什么交集了,没有必要为不相干的事和人浪费口舌。

街坊邻居之间有着一套神秘且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他们之间的消息灵通程度远超人们想象,不管好事坏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天,隔壁街都知道了。所以也不需要刻意去澄清,只要他们有心,愿意去打听,总能自己知道真相。

看到焕然一新的钱尔白,老板娘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说话才听出他的声音,惊喜得一个劲儿打量他。听他说要搬走还有些舍不得,又给拿了一堆自家产的风干牛肉让他带上。

看着老板娘帮着钱尔白忙里忙外地张罗,老板不禁有些吃味。但他知道自家婆娘就是那种善良大方的性子,对外人都实诚,对朋友就更是掏心窝子的好了。再者钱尔白在这儿住着的时候也没占他家便宜,房子本来就是闲房,水电什么的,钱尔白一天都不在屋子里,更是花不了几个钱,倒是回收站里有个什么重活儿,脏活儿的喊人家来帮忙,人家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起来,自钱尔白住进来这一个月里,着实是帮了他们不少忙呢。这如今钱尔白要走了,没了那么一个看惯了的瘦瘦高高的身影,总觉得整个院子都清冷了不少。

想到这儿,老板心中也挺不是滋味的,拉着钱尔白嘱咐道:“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和你嫂子。”钱尔白点头应下。

老板家的儿子也舍不得沈叔叔,但看着焕然一新的钱尔白,神情却有些怯怯的。他藏在他爸身后偷偷看着钱尔白,每次钱尔白低头看他他就又慌忙将视线躲开,仿佛钱尔白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回收站的窝棚里可拿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不过是一些原主至死都一直带在身上的相册和一叠各式名头的捐款单而已,两三分钟就收拾完了。但钱尔白最终离开时却还是带着大大小小四五个兜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回收站老板一家的心意。

送钱尔白出了门,上了车,一直藏在他爸爸身后的小少年突然探出头冲钱尔白喊道:“沈叔你还会再回来吗?”他眼中泪花打转,被太阳晒的黝黑的小脸上挂着一抹倔强的表情。

钱尔白还未说话,小孩儿便被他爸一把按在怀里堵住了嘴。老板冲钱尔白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再晚了人们都下了班,这条路就不好走了。”小孩在他怀里挣扎,让他轻轻拍了一巴掌,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