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谨记着老板的话,用了十成的力气,只两三下就将对方的肩膀搓得通红一片,隐隐现出血点,看着十分渗人。偏偏客人只是抖了一下,愣是咬着牙没叫一声痛。他自己看着过意不去了,低下头凑近到钱尔白耳边小声问道:“疼吗?”
钱尔白咬了咬牙,觉得还能忍,于是便没说话,心想这家伙怎么使这么大力气,难不成是跟原主有仇的?
李二难见钱尔白不说话,道是他不疼,于是便放下心来,换了个地方接着搓,只是这次稍放轻了些力道。
不过他的放轻也只是相对而言,普通人依旧承受不住他的一个回合。
原主虽然在外风吹雨打地流浪了两年,但本质上还是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富家翁,疼痛阈值远远没有高到特种兵的程度,复刻了原主全部特性的钱尔白此时也被迫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娇气”。
他不是没吃过苦,也不是没受过伤,但眼前这李姓小师傅搓澡的手艺堪比扒皮酷刑,他属实是有些挺不住了,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一直观察着钱尔白反应的李二难见状心里一揪,连忙停下动作,看着对方红艳艳的背既心虚又有些心疼。他赶紧浇了些温水帮钱尔白缓解疼痛,口中连声道歉:“真是对不起啊,我用的力气太大了。接下来我一定会更加小心的。你要是生气的话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也行……”只要别投诉我就什么都好说。
钱尔白深吸了口气,才感觉自己从几欲窒息的剧痛中缓过了神来,他还是觉得对方跟他有仇,于是转过头看着李二难,问道:“说罢,是谁派你来的?”
李二难不安地挠了挠头,诚实回答:“老板让我来的,他说这儿需要个力气大的……都怪我太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钱尔白想起来进门前店老板那嫌弃的表情,心中了然,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不怪你,怪我。”怪我之前自个儿搓洗得太干净了。他认命地趴回到床上,把头埋进双臂之间,闷闷地道:“继续吧。”
李二难的视线几乎黏在了那片光.裸脊背上,过分的瘦使得胛冈如浮雕一般突出,红与白鲜明的对比印在眼中,令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他的脑中突兀地浮现出一幕略显色.气的画面——朦胧的月光下,肢体蛇一样纠结在一起,耳边回荡着海浪一般棉跌起伏的呼吸声,头顶的天花板规律地晃动着,一双手搭在男人肩上,又因脱力而不住下滑,最终在那宽阔坚实的背上留下道道鲜红的印记……
刘庆丰眯了一小会儿,精神恢复了些。他突然来了聊天儿的性质,于是朝着钱尔白的方向开口问道:“沈老弟啊,你刚才说要买手机,想买个什么样式的啊?”
钱尔白正疑惑搓澡工小李师傅怎么还不动手,打算回头看看,听到刘庆峰问话,他止住了动作,回答道:“什么样式无所谓,能接打电话能上网就行。”
刘庆丰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李二难的思绪,使他从刚才那种似真似假的玄妙境界中回过了神来。想到自己竟然会生出那样的幻想,他不禁脸上一片羞红,同时又隐隐有种莫名的怀念,像是很久以前真的经历过似的,而且还不止一次。他越发地想要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中到底都藏着些什么了。
但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寻找记忆不急于一时,保住这份工作才是眼下的首要目标。他抿了抿嘴,沉默着套上搓澡巾。
钱尔白虽然在跟刘庆丰聊着天儿,但是他的注意力始终没从身后的“行刑官”身上挪开,因此刚一感受到有什么触碰到了他背部的皮肤,他便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呼吸也屏住了,做出一副咬紧牙关接受严刑拷打的架势。
李二难见钱尔白抖了一下,吓了一跳,赶紧又问:“疼吗?”钱尔白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有点儿,你轻着点儿。”似是生怕他把逞强的话当真了,让“悲剧”再一次上演。
钱尔白这句话说得有些委屈巴巴,李二难忍不住想笑,觉得这人有些可爱。他扔掉了搓澡巾,徒手按在钱尔白背上,道:“放心,我会轻点儿的。”
听到小李师傅终于保证高抬贵手了,钱尔白松了口气,于是放松了肌肉,继续跟刘庆丰聊天。
李二难一边听着两人谈话,一边拿了瓶玫瑰味的精油拧开,倒在钱尔白背上,然后拿手掌心缓缓推抹开。
钱尔白感受到与搓澡巾的粗粝完全不同的温暖与柔软时,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为自己这具身体对于陌生人的接触竟然没有太多排斥而感到奇怪。他侧过头看着李二难,眼神严肃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要从这副素昧平生面孔上看出几丝熟悉来似的。
李二难低垂着眼帘,认真地按摩着,像是没有发觉钱尔白的目光,只一心一意地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他的动作轻柔,神情虔诚,像老师傅在打磨一件精致的玉器。但没人知道,藏在那件对襟无袖小褂之下的他的皮肤早已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得粉红娇艳,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直到钱尔白收回视线,他才恢复了正常,但胸腔内欢快鼓动的心脏却始终不肯冷静下来,这让他在继续触碰那片皮肤的时候双手总会不由自主地轻微地颤抖。
钱尔白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些什么,心中稍有些遗憾,就连系统空间中不断攀升的任务进度都没能让他欣慰几分。刘庆丰似乎生怕怠慢了他,东拉西扯地找着话题拉他聊天,钱尔白悄悄叹了口气,暂时将心思转移到眼前的对话上来。
老柳师傅似乎正在给刘庆丰拍背,屏风后面响起一阵的噼里啪啦,偏他还想要跟钱尔白接着谈话,于是便不得不扬起了嗓门,清脆的拍打声伴着刘庆丰的大嗓门,整个按摩室里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钱尔白努力地从巴掌声里过滤着刘庆丰想要传递的信息,没留神李二难那双在自己身上游动按摩的手,已经钻到了它不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