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十章

钱尔白启动车子,笑道:“租的,我的车还没买呢。”

老路点点头,目视前方不再说话。钱尔白也没有刻意搭话。

这对父子历来的相处就是这样,话极少,一旦相处在封闭空间里,便会相顾无言,彼此之间充斥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尴尬。

这也是这个国家大多数家庭的相处模式——强硬固执不善言辞的父亲,和性格叛逆不肯沟通的子女,就像是两把尖刀,互相试探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但是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默契,是给彼此一个整理语言,缓冲情绪的时间,就像现在。

高铁站离学校有些距离,回来时又遇上了第二波早高峰,车子堵在路上半天不见前进。

路建瓴看着窗外与北都一般无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感叹道:“这里和北都看着没什么区别,恍惚间还以为是回家了呢。”

钱尔白笑笑,道:“荷市的市长是北都前市长的外甥,外甥像舅,长得一样也不奇怪。”

老路难得地笑起来,借着话题问起了儿子近日的情况。

钱尔白一一回答了,又询问老路老两口的身体状况和老路的工作情况,父子俩终于打破僵局,有来有往地聊了起来。

到了学校,钱尔白本意先带老路去见校长,但校长却打电话说他临时有个会议要去三中开,让钱尔白照顾好客人。

知道校长是特意给他们父子俩留的叙旧的时间,钱尔白便也领了请,领着老路在校园里转了转,参观了一下他的工作环境。下午动员会之后正副校长还要带着校友参观校史馆,所以这时钱尔白便略过了这一项。

下课时候学生们跑出来透气,本来正打闹着,见到钱尔白之后立刻变得乖巧,齐齐问了声“主任好”,然后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地走远了。

路建瓴看着儿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钱尔白觉得好笑,这些孩子八成是听到“有领导微服私访”的小道消息了,平时虽然也怕他,但绝没有现在这么听话。走路姿势都恨不得跟礼仪模特一模一样。

中午时候,钱尔白请老路出去吃了一顿,又在他的小公寓里睡了个午觉。

本来老路是想要在学校食堂吃的,好看看儿子每天的伙食怎么样。钱尔白以“好不容易来一趟吃食堂显得他这个儿子多不孝”为由硬是把人拉走了。不然今天中午的学生们连饭都别想好好吃了。

路建瓴感觉到儿子比起以前的确有了极大的改变,虽然有时候态度依旧有些松散,那可能是出国留学带回来的后遗症,但是整体上已经有了一个人民教师该有的样子了——严谨,认真,有分寸。

他满意地拍拍儿子的肩膀,道:“看到你过得还不错,我和你.妈就放心了。有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

“好的,知道了。爸。”钱尔白点头应下。

老路看了看有些空荡的小屋,想问他有没有找个对象,但想到儿子以前一提起这件事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便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道:“走吧,该去学校了。”

钱尔白不知道路建瓴想要说什么,他倒是有事想要说,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学校的正经事要紧。于是也没说话,锁上门,跟着老路下了楼。

下午两点半,动员大会在校体育馆召开。

全校一千三百名高三生齐聚一堂,穿着整齐的校服,脸上带着或紧张,或期待,或平淡的表情,站在体育馆内铺着防滑塑胶地板的篮球场上。

正前方临时搭建的讲台两侧各放着一台音箱,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从里面飘出来,回荡在整个场内。

各班班主任沿着班级的队伍来回走动着,偶尔小声地和隔壁班老师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