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迟到了。”
钱尔白笑眯眯地站在电动门边上,正好挡住了方彤彤意欲来个八百米冲刺的车轱辘。
她急忙把闸捏死,一条腿支着地,眼神不善地斜觑着钱尔白,问道:“帅哥你谁?”
钱尔白指了指胸前口袋上别着的一枚小牌子,道:“路献,新来的教导主任。”
方彤彤看看眼前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架着副金丝眼镜,大热的天还穿着一套西装,活像从漫画或者游戏里走出来的伦国管家——还是给自己的发际线上过保险的那种——似的男人,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教导主任这个职务联系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教导主任的形象应该是挺着将军肚,头顶地中海,脸上带着刻薄和挑剔,看哪个学生都不顺眼——就像刚刚退休的老马一样。
头一次见到这么帅气又和蔼的教导主任,方彤彤还有点兴奋,她从车子上跳下来,笑道:“您也太年轻了吧,我还以为是学生会的呢。”
钱尔白看着女孩自来熟地套近乎,心中好笑,他抬起手里的小本子,扬了扬,道:“迟到了八分钟,来登记一下吧。”
方彤彤抬起头,苦着脸看着钱尔白,试图给自己求情,道:“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今天是遇到了点特殊情况。”
“哦?说来听听。”钱尔白不为所动。
“我家住得远,路上堵车了。”方彤彤信口胡诌,反正新来的老师也不知道她家在哪,“路主任,您就放我一马吧,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
钱尔白点了点头,让开了路,“原来是这样啊。进来吧。”
方彤彤面上一喜,推着自行车便往里走。
当她以为蒙混过关,正在心中暗自得意的时候,钱尔白却叫住了她。他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登记本,道:“但规定还是要遵守的,过来签个字吧。”
方彤彤只好不情不愿地填完了姓名班级信息,然后把笔往桌子上一丢,道:“可以了吧?”
钱尔白看了看表格里的内容,似笑非笑地冲她一颔首,道:“可以了,快去上课吧——李一阳同学。”
方彤彤被他看得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了似的,她抿了抿嘴,赶紧推着车子跑了,心里嘀咕着:长得帅也没用,果然教导主任都一样讨厌。
钱尔白点了点纸上的名字,心道:“看来昨天那个男生就是李一阳了。年轻人的友谊真是有趣。”
他想起了点点的世界里那个被他坑了两张演唱会门票的(乔卑斯的)发小——瘦猴,怀念地笑了笑。
他把那页纸折起来装进口袋里,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
身为教导主任,除了抓迟到早退之外,课堂纪律的监管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过这时晨读还没结束,一进入走廊,满耳朵都是读书声。
背课文的,背单词的,背公式的,间或夹着一两句嬉笑,几声桌椅挪动的声响,也不突兀,全都混合在一起,汇成一阵风,从前后两扇门中飘出来,互相缠绕着,编织着,组成了校园时代最深刻的记忆。
钱尔白缓步走着,从一间间教室门前经过,心情愉悦。
这种尚学的氛围带着他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
那时他已是帝王之师,得知他欲开学馆,天下学子熙熙而来,拜入到他门下求学问道。他们每日枕典席文,宵旰攻苦,天不亮便立在他的卧房外等候解惑,其渴学之心着实令人动容。
看着眼前这些年轻鲜活且同样刻苦的面容,钱尔白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等他走远了,被一直盯着倍感压力,不得不更加投入地念起课文来的同学们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胸口,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方彤彤正趴在桌子上补觉,她的同桌把书本立起来,侧着身子给她打着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