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45分,乔奶奶溘然长逝。
临走前她胃口很好地吃过了两碗海鲜粥,微笑着环视着屋子里站着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她的目光落在钱尔白身上,微笑着冲他招招手:“乔乔你来,我再看看我的大孙子。”
乔妈泣不成声,扭过头去,靠在乔爸怀里,乔爸也默默流泪,大手粗暴的抹了把脸,推儿子上前。
钱尔白走过去,蹲在老人床前:“奶奶,我在呢。”他的声音也哽咽,喉咙发紧。
乔奶奶伸手摸摸他的头,苍老的手掌留着年轻时候做活计落下的粗茧,磨着他的头发擦擦地响。
她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的眉眼,他的举止,他的一个微小的蹙眉,叹了口气,话语中充满怀恋,又有一丝遗憾:“真像呐,我的乔乔大孙子……”她的眼角流下泪来,手上的力气减小,从钱尔白头顶滑落,他把那只手握在两手之间,叫她:“奶奶……”
老人的神色有些涣散,刚刚逼尽最后生气焕发的一丝荣光渐渐消散,她看着钱尔白,又像在透过这幅面孔,看着另一个胖胖的,喜欢躲在她身后,需要保护需要鼓励的孩子。她说:“乔乔,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啊。”
钱尔白握紧了她的手,一句一句的回答她:“奶奶,我好好的,乔乔会好好的……”
乔奶奶似是放心了,又叫别人:“建诚,早点睡觉,别老熬夜。”
乔爸连连答应,扑到床边,握住她另一只手:“知道了,妈,我不熬夜,我也好好的。”
乔奶奶又叫人:“云珍啊,我那鸡蛋呢,给乔乔炒着吃,乔乔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要去接他……”
云珍是乔妈的小名,她哭的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点头。乔爸抓住她的手默默给她传递力量。
乔奶奶最后看了钱尔白一眼,再次叹了口气,释然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床前的三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老人家们对于死亡总是不甚避讳,甚至早早就准备着寿衣墓地,遗照也从容照好,偶尔也会和儿女们聊聊自己的葬礼。
乔奶奶85岁,没病没灾的去了,算是喜丧,就按着她生前的打算办了葬礼。
追悼会上她的老伙伴们三三两两的来看她,埋怨她不说一声就走了,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不在了,心里唏嘘一阵,抓紧时间享受生活去了。
乔家并没有为难保姆,只是向家政公司说明情况并解除了合约。
老人出事之时在保姆的工作时间,严格来说属于看护失职,但乔奶奶执意不同意保姆跟着出门,雇主对此也是知情的;至于是否是因为她太害怕了而没有及时呼救,导致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尚无法证明,真要打起官司来,两方也没这么容易掰扯清楚。
再者乔奶奶一生与人为善,想来也不愿意死后不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