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又掷地有声的一番控诉,听得我不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看向这个,此时一脸凛然,视死如归般的老鬼。
沉默片刻后,对着他轻轻笑了笑,旋即转过身继续走我的路,再也不理会。
而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我却只是以淡淡一笑回应,根本没有与自己对话的意思,侯老鬼两只三角眼里的异光,也更加阴森了几分,目送着我离开,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由于阴气实在过重,整个山湾及周边一圈的稻田,今年都已经全部弃种,所以从山湾里看来,整个世界就依然还像处于隆冬时节,从未真正得到阳光滋润过的野草,尽管更加茁壮,却也和草屋周围一样死气沉沉。直到出了山湾,才渐渐感觉到了生命力的存在,满地疯长的植被,也逐渐恢复了,真正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正常光泽。
踩着极为厚实,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土壤,就连水渠也已经完全被遮挡起来的野草荆棘,继续往外走了百来米后,又仿佛渐渐来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蓝天白云下,大地已经是微黄一片,周围的稻田不再是搁置,任由水草疯长的画面,而是逐渐被初见金黄,粒粒饱满的水稻所取代,田埂水渠边的野草,也不再完全无人打理,被勤恳的农民整整齐齐割去喂了牛羊,水渠和路也重现显露了出来,清澈见底的水缓缓留着。
刚刚来到这个,处处弥漫着生机与收获气息的世界,便看到一条胳膊粗细的松花蛇,从我前面几米的水渠里游了出来,横在狭窄的路上,缓缓往山下游去。
而再前方六七十米外的山路旁,穿着夏天衣服的老妈,和体型基本已经定型的欢欢,已经在水渠边翘首以盼了,一同到来的,还有穿着短袖凉鞋,花白的头发刚刚修剪过,显得极为精神的爷爷。
相比起来,我这一身蓬松的大棉衣,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伦不类了,不过整整半年多下来,所有见过我的人也早就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刚好在附近忙活的人,也只是远远看着我露出了笑容,很快便重新低下头自顾忙活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
耐心地等待前面那条松花蛇,完全通过了水渠,钻到下方的草丛里,确保不会再被我惊扰过后,才重新迈开腿,继续往外面走去。与此同时,毛色快要和稻谷的金黄融为一体,已经不能在称之为“小黄狗”的欢欢,见我重新开始往这边走,也蹭的一下从老妈脚边站起,吐着舌头往我这边冲了过来,离我尚还有三四米距离,就高高跃起,落地时刚好来到我面前,两只前爪也刚好搭在了我肩膀上。
饶是已经完全习惯了欢欢每天和我见面的方式,早早就停步,暗自运劲站稳做好了准备,也还是被它这一下,扑得身体晃了晃,右脚往后垫了一下才站稳。就这还是这大家伙,知道我体魄与强壮不沾边,有所克制的情况了,一开始这家伙大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长大,全速冲过来的时候,我可是被扑倒了好几次,才开始让它长记性,懂得收敛一点。
然后便是一阵便随着怪叫的亲热,喷着热气直往我脸上凑,直到我被这大家伙的热情弄得受不了,使大力把它往外推,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在狭窄的路上,摇头晃脑地围着我转圈往回走。
趁着稻谷还没完全成熟,农活相对清闲一些,老爸和他的那个施工小队,最近又在茶山塘那边,承包了一家三层自建房的活,天没亮就出门,天黑尽才回来,所以最近给我送饭的,大多时候都是老妈,爷爷有时候会跟着一起来,有时也会带着欢欢自己来。至于老头子,虽然一直都留在家里,农活忙的时候,也会和爷爷一起,自己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但自从将我撵到山上后,却一次也没有和再我相见过。
此时,并无人知道,身后那个没有人敢接近的冰冷世界里,正在酝酿着什么风波,而我也压根没打算和他们说里面的情况,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提,所以老妈和爷爷,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哪不对。
但说笑间,我也还是隐隐感觉得出来,老妈有心事,只是担心会影响到我,所以才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