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离朝熠又佐证道:“若是如此,仙林大会上,他何须不顾修为半损之身只为救你一命?”
“那是……”景葵有些恍惚地寻找这其中的理由,“师尊他为了门派名声才会救我的。”
离朝熠继着他的话:“若是为了名派声誉,他大可将你与离涣一并处死,何须大费周章,兜兜绕绕,还途径千难万险护你回归山门?”
提及自己那些不堪,又让师尊为难的事来,景葵自愧地垂下脑袋,绕着两只手指低沉道:“师尊慈爱,我又是他门中弟子,故而他不忍见我就此殒命,况且那郭氏一派有意为难水云山,师尊想要出出这口气也是情理之中。”
说到此处,他忽然抬头又做以强调:“何况那时众人将矛头都指向了离焰宫,指向了你的妹妹离涣,师尊是为了维护离涣,维护你的至亲才不得已亲自出面相救。”
杯子里的影子似是淡笑一声,又道:“那你还记得,那日在离焰宫地牢,你师尊为了你,替你挡过离诀酷刑一事?”
说起离焰宫的事,景葵忽地又挺直腰身:“我怎么会忘呢!师尊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铭记于心,刻骨难忘。”
话到此处,离朝熠笃定似的问他:“你师尊自身难保,却还要屡次三番涉险救你,你还是以为他将你看做他的徒儿?”
听得他的反问,景葵抠着手心,心底蹦出一股激动的情绪,有几分坐立难安,这种种迹象却如他所说,师尊并不似把他看做徒儿对待,可是他又怎敢有半分非分之想,何况他曾亲眼所见师尊从离朝熠的榻上醒来,甚至当着他的面与他亲昵,若说师尊心里还有旁人,那也只将他看做离朝熠的影子罢了。
思及此,景葵仰起脖子吸了一口气,索性承认道:“是,师尊他不仅将我看做他的徒儿,他还将我看做你的替身,虽然我面貌丑陋,骨相身形却与你有几分相似,师尊因惦念你,甚至还曾将我错认成是你,师尊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你。”
他转头低睨着杯子里那张脸,不吝隐藏心中所想:“我羡慕你,嫉妒你,也怨恨你,凭什么上天将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你有举世倾城的容貌,聪颖睿智的头脑,资质绝佳的根骨,还有一个坐拥三界一方权势的爹,是个出身就金贵无比的少君主,甚至还好命捡了一个漂亮又贴心的妹妹……”
他有些哽咽地又转过头,说到自己便是自暴自弃:“哪像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打有记忆以来,便只认得师尊,在众师兄们眼里,我是个可有可无的打杂弟子,可是师尊他不一样,我每每犯错,他虽说要惩戒我,却从未真正责罚我什么,他待我极好,甚至为了我以命相护,即便我知道我只是你的替身,可是有时候我也很庆幸,能够做他心上人的替身,在他心里能够与你齐名。”
言至此处,他敛了几分自卑的情绪,转脸又面向杯盏,语中带上苛责的意味:“可你呢,你却一点都不珍惜,师尊那么好,论身世样貌,资质才色,他样样足以与你匹配,可你却以无端的理由怀疑他,嫌弃他,怀疑他背着你与旁人偷欢,嫌弃他已非处子之身,为了得到他还要囚着他,甚至因他要离去而亲手将他推入冰冷的湖水中,论起的你的劣行,真真是——罄竹难书!可是,师尊他偏偏喜欢你,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骄纵任性的性子,喜欢你蛮横无理的纠缠。”
杯子里的倒影垂下眼眸,似是面有愧色,却到底也并未做以任何解释。
景葵抹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你若是真心爱师尊,便该给他自由,理解他所做的一切,而非心有怨恨。”
离朝熠终是沉声而答:“是我配不上他。”
听他如此说,景葵有些气恼地奉告他:“离朝熠,我也希望我能够代替你和师尊在一起,可那毕竟是我的尊长,与他在一处终归是有悖伦理,要遭世人谴责,我怕师尊破了禁制会受天谴,若非我是他的徒儿,我哪里还会让你这般欺辱师尊。”
杯中的倒影抬眸看他:“你既如此想,为何还要同我来寻他?”
“你父君不是都与你说了吗,”景葵如实解释,“师尊忘记你不是他本意而为之,他只是被迫一时将你忘了,既然师尊心里是有你的,就该让他自己做个抉择,而不是日后他想起你来,会悔恨痛苦一辈子,他能将你的画像藏在卧房,将你离朝熠藏在心里几百年,便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放下你,仙人的寿命太过漫长,若是他一辈子等不到你,那活着,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