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背脊瞬间绷直,脚步顿住,像是有感应般,立在楼梯口本要上楼的他蓦地回眸,往她的方向望去。
目光穿过车水马龙和阵阵夕阳霞光,仿佛沾惹了秋日的丝缕凉意,冷冽又遥远。
金灿灿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颤了颤指尖儿,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却没有成功,一动不动,与他隔着马路遥遥相望,彼此的眼底皆是情绪翻滚。
空气暗沉、没有温度的傍晚,所有街景都平庸不堪,不平庸的是那道光。他静静站在那儿,庸俗廉价的公寓楼都因此高级了几分。
放着豪宅不住,屈尊在这里,是为何呢?
体验民间疾苦么?
呵呵。
不过是为了玩弄感情罢了。
金灿灿弯唇莞尔,盈着泪的眼眸,神色黯淡。
她微微颔首,不再去看他,将眼里的湿意一点点逼回去,一双眼睛很快又变得干干净净。
垂眸伫立着,一双黑色皮鞋缓缓步入她的视线,顾燃已穿过马路走到她跟前。
视线触到鞋面的瞬间,金灿灿脑中不自觉地联想到它主人的模样,以及它的不菲价格。
她移开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重新在认识他。
她眸色深深,眸光在他的白色衬衫上凝了一瞬。
思维飘到她与他相识的那一日,他也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白色、山葵色、灰色、卡其色,她清点他衬衫的颜色,细细数来,不知不觉就把这小半年回忆了一遍。
恕她眼挫,半年了才看出来,这些衬衫竟是高奢定制,精致贵气的。
金灿灿继续抬眼,眸光猛地撞进顾燃异常平静的眼中,在他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了百般可笑的自己。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轻轻抿唇,带出一分浅笑来,又放柔了语气,再自然不过的打招呼。
“这么早就下班了,坐公交回来的?”
他喜欢装,那她就陪他装到底。
与她的灿烂笑容相比,他就显得淡然多了。顾燃面色平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对她的表演恍若未闻。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从她潋滟的眼眸逐渐望进她的眼底,直白不收敛,带了浓厚的审视意味。
她大抵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那么,现在该轮到他来猜猜看,她瞒着一个什么秘密。
如果她愿意装下去,他也可以奉陪到底,就让安和川销声匿迹好了,他权且装作完全不知道结婚那档子事。
“你刚刚去哪了?”
顾燃脸上仍然没带情绪,像是对问题的答案并无所谓,只不过随口问问。
他的一句话就把金灿灿游离的思绪拉回紧绷状态,她完全没想到他如此直接,装都不装。
“我刚刚去哪了?”
金灿灿温声自问了一遍,然后浮起一个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嗯,是个好问题,可这要从何说起呢……”
直说她下午去跟安和川结婚领证么,那多让人误会呀,按世俗,他肯定会笑话她成功钓到金龟婿,殊不知,那种心思她可一点儿都没有过,是安和川哭着求着让她去结的婚呢。
嫁豪门这种事儿不稀奇,应该把百亿遗产的故事讲出来才舒爽!
金灿灿笑意盈盈,不由地想起出租车上接到的医院电话,她突然又有了主意。
不如现在就带他去看看安叔叔好了,如果安和川也在场的话,那就更热闹了,想必大大小小的豪门肯定是互相认识的。
金灿灿巧笑嫣兮地再度开口:
“我刚刚去过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有兴趣陪我走一趟么?”
——
让顾燃陪她走这趟,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路上却让金灿灿惊魂了一把。
他果然不再装了,答应同她去医院之后,也懒得再佯装打车,径直把她拽进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幻影。
豪车想必是几千万起步的价格,金灿灿本想带着嘲意给他吹捧一番,不料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顾燃的司机。
她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闷声闷气地报了一遍目的地,便不再作声。
顾燃随手按了按某个按钮,然后慢悠悠地整理自己衬衫的袖口,很有衣冠禽兽的味道。
当车后座与前座之间的隔板徐徐升起时,金灿灿才真正意识到危险的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