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棠知道江帆是高兴的,陪着他走,他逗他,“回忆追爱路程,那不得意思意思。”
江帆隔着铁栅栏发怔,他们绕到操场这边了,远远地,他朦朦胧胧在这场雪里看见了什么,“主人,看。”他伸手往角落里指,“那棵香樟树,你记不记得?”
杜君棠凑近他,和他肩膀蹭着肩膀,轻声回道:“我记得。”周遭就这样安静下来,透着柔和又遥远的安逸,还有呼吸眨眼时偶能捕捉到的一点点伤感。杜君棠忽然将手从兜里伸出来,状作无意地扒拉了两把卡在铁栅栏里的雪,他问:“我没找到你的这些年里,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江帆浑身都很放松,即使在这场雪里他们是如此的狼狈,他说:“想过啊……可想有什么用。”他认真地看杜君棠,又转回目光眺望远处,“我更想您。如果想就能做成什么事儿,我一定天天躺家里睡大觉。我都要忙死了,一边想您,一边急着成为雄鹰。您一句话,害我记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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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好多苦。”他似乎怕杜君棠想到别处去,又搓着冻红的鼻尖,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杜君棠的眼睛,“可我不怪您了,您给了我好多爱。我一想到无论我走到哪里,您都会拴着我,我就幸福得要死掉了。被您拥有,是我一生的骄傲。所以我也会努力成为您的骄傲。”
雪花化在江帆的睫毛上,湿漉漉的,像哭过一样。江帆每次直率地告白,杜君棠都想回以同样的爱意,可他及不上那份坦荡,就总想送一捧示爱的玫瑰。可是寒冬里,他满园的玫瑰都凋谢了,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孑然一身,掏不出半点旁的好处来。
杜君棠隔着羽绒服,用手臂扫掉江帆兜帽上积下的雪,用手指蹭了蹭小狗冰凉的脸蛋,他问他,“雄鹰,你以为我会把你关在哪里?”
江帆被那道温柔强悍的视线紧盯着,身上的寒气都像被驱散了,他莫名紧张起来,在心中想象着问题的答案,他以为是囚笼,或是天地。
杜君棠的手悬着,忽而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兀自答道:“我贫瘠的花园,和寸草不生的心脏。”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升腾,让万事万物都如醉梦中,“就在这里。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让你离开了。如果你之前没有离开,往后你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
他二十六岁了,是个自私又可怜的成年人。
而九年前,十七岁,冒着星光与火花的年纪,他熬尽了青春期最后一点灯油,带着风尘和广阔的胸襟,说要让他翱翔天地。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