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发来的信息,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插入了看似密不透风的锁孔。池骋的眼神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下,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他没有惊动怀里刚刚睡熟的吴所畏,只是极其缓慢地抽回被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为吴所畏掖好被角,在他微蹙的眉心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才拿着手机走进了书房。
“证据链要完整,录音、转账记录、中间人,一个都不能少。”池骋对着电话那头的刚子下达指令,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把那个‘学者’和他儿子‘请’到安全的地方,让他自己选,是身败名裂进去吃牢饭,还是站出来指认赵源,将功补过。”
“明白,池总。”刚子应道,“另外,郭少那边也动了,他找的人挖到了赵源以前在国外留学时,涉及学术不端和贿赂教授的黑料,正在整理,准备适时放出。”
“嗯,让他按自己的节奏来。”池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雨后显得格外清冷,“我们双管齐下,速战速决。”
他不能再让那些污言秽语多纠缠吴所畏一秒。
第二天,舆论的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先是几个颇具公信力的设计行业官方账号和资深评论人站出来,从专业角度分析了那份“抄袭报告”的牵强附会和逻辑漏洞,指出所谓“借鉴”的图片早已进入公共版权领域,且设计思路和表现形式截然不同,构不成抄袭要件。
紧接着,一个粉丝量巨大的法律科普博主,详细解读了诽谤罪的构成和量刑,并隐晦地提到了近期某些针对设计师K的指控可能涉及恶意构陷,提醒网友理性吃瓜,谨防被当枪使。
这些声音虽然暂时还无法完全压倒汹涌的恶意,但就像投入浑水中的明矾,开始让一部分清醒的围观者产生了怀疑。
吴所畏一觉醒来,情绪稳定了许多。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刷那些糟心的评论,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室那个即将完成的作品上。他用砂纸一遍遍打磨着漆面,让那幽深的光泽愈发温润;他调整着戗金线条的疏密,让那暗夜星河般的点缀更加流畅自然。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大漆特有的气息,他在这重复的、需要极致专注的劳动中,寻找着内心的秩序和力量。
池骋中午特意回来了一趟,手里提着吴所畏最爱吃的那家私房菜馆的食盒。他走进工作室时,吴所畏正趴在工作台上,对着一个极其细微的连接处进行最后的固定,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池骋没有打扰他,只是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阳光透过窗户,在吴所畏沾着些许漆渍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微微抿着唇,长睫低垂,那认真的模样,比任何完美的作品都更让池骋心动。
过了好一会儿,吴所畏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这才发现门口的池骋。
“你怎么回来了?”他有些惊讶,随即看到池骋手里的食盒,眼睛弯了起来,“给我带好吃的了?”
池骋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旁边清理出来的小几上,伸手替他捏了捏后颈僵硬的肌肉:“嗯,怕你不好好吃饭。”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吴所畏舒服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嘴里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池骋低头,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两人坐在工作室的小茶几旁吃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格外温馨。池骋没提网上的事,吴所畏也没问,两人聊着装置最后收尾的一些细节,仿佛外面的狂风暴雨只是背景音。
“这里,我想再加一点极细的金粉,在光线下会有若隐若现的效果。”吴所畏指着装置的一角,眼睛亮晶晶地征询池骋的意见。